白姣姣开始每天往书房送汤。

北野陵的头痛越来越严重。

只有在他想起沈逢姝时,刺痛才会稍有缓解。

于是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她。

头更痛了。

看到北野陵薄唇紧抿,脸色苍白,白姣姣就知道他又头痛了。

“王爷,”白姣姣忧心地蹙着眉,“今天要不要早点休息?”

早点休息也没有用。

他会整夜失眠,好不容易入睡,梦里也是沈逢姝。

梦里闪过无数痛苦的片段,有些他甚至都已经忘记。

他们明明曾经那么恩爱,可是梦里永远只有争吵、讥讽、冷落。

他看到她的眼里渐渐没有了光。

每次都以沈逢姝躺在三法司的停尸间结束。

见北野陵不说话,白姣姣大着胆子上前,抬手要为他揉揉额角。

手指才触上他的太阳穴,他猛地睁开眼:“做什么?”

“臣,臣,臣妾新学了套按摩手法……”

白姣姣吓坏了,险些没有站稳,“想为王爷解忧……”

“不用了。”

北野陵冷冷吐出几个字,“你退下吧。”

白姣姣胆战心惊地出了书房。亲卫在她身后关门,她分明听见瓷盏摔碎的声音传来。

北野陵身心俱疲。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心底燃起骇人的狂暴,甚至想拔出刀……

“王爷若是不喜欢她,就不要勉强了。”

沈逢姝说。

听到她的声音,北野陵心神一松。

“你怎么还没走。”

他冷冷道,“不想投胎了吗?”

“还在停灵。”沈逢姝告诉他,“再有三日,就要做水陆大会了。”

水陆大会超度亡灵,她这缕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荒魂,就可以回家了。

北野陵想说很好,但这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王爷若是觉得白姣姣不合适,就不要勉强。”

沈逢姝又说,“她煲汤非要把肉都滤掉,没营养嘌呤还高,早晚得痛风。”

北野陵很想说那你来煲汤,但是在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她已经死了。

这个事实又一次刺痛了他的神经。

“你已经死了。”他缓缓开口,“死人少管活人的事。”

“是呀。”沈逢姝的声音很轻,“我已经死了。”

马上就要离开你啦。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沈逢姝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看着北野陵愈发憔悴,她心里突然泛起奇怪的情绪。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却说不上来。

……

接下来的这几天,北野陵度日如年。

他总觉得沈逢姝就在自己身边。

但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的声音。

他开始后悔把她的遗物收走了。

白姣姣还是会去书房,送药,研墨,煮茶。

她已经察觉出北野陵的不对劲,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王爷的脸色不太好。”

白姣姣瞧着北野陵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何止是不好,短短几日,他已经瘦得吓人,甚至有些形销骨立,轮廓锋利更甚。

即使这样,他还是英俊威仪的,仿佛一柄锋利而单薄的玉璋。

白姣姣不太敢近他的身。

王爷最近情绪阴晴不定,她已经听闻了。

北野陵目光淡淡扫过她抓着裙摆的手。

“你会绣合欢吗?”

他问道。

白姣姣一怔:“王爷?”

“本王想要一个香囊,挂在马车里。”

他说,“去吧。”

前几日他去上早朝,无意间看到沈逢姝挂的香囊,便揪下来扔掉了。

可心头却刺痛更甚。

北野陵觉得,自己只是习惯了那里要挂着东西。

那就让他们再绣一个。

“是。”

白姣姣按下心中的雀跃,低头告退。

“等会儿。”

北野陵在她身后开口。

白姣姣的心跳骤然快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

“殿下?”

北野陵并没有注意到她眼里希冀的光。他只是问了一句:

“你有没有……听到过,沈逢姝的声音?”

白姣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沈逢姝?”

她抿了抿唇,眉眼弯下来:

“殿下,她已经死了。”

北野陵的手下意识攥紧。

“殿下应该是这段时间太累……”

白姣姣话至一半,突然发现北野陵的目光已经全然冷了下来。

她的手立刻冰凉:“……王爷?”

“知道了。”

北野陵移开眼。“退下吧。”

所有人都告诉他,沈逢姝死了。

但是他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死人怎么会说话呢。

她没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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