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岸、解宣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这种时候,解家、王家理所当然地代表士族门阀们稳定局势,同时,还要应对镇守姑孰的峘闻,所以,叔侄俩暂且无暇顾及容湘姐弟,只命下人守好门户,不许他们外出便罢了。

“阿姐,近来怎不见外出?”是夜,牧荣淳如常到了容湘房中,见她披头散发没有外出的意思,遂询问道。

“前段日子把要试的东西交代下去了,他们只管一遍遍试着去做,等有结果了我再去就好。”容湘伏案写写画画,时不时停下来对照手边的书看看,等有把握了再继续下笔,“这几日新得了个信儿,又遇到个新问题,这不,正想辙呢!”

牧荣淳走到她身边,探身看她正在画的东西,辨认了一会儿,不确定道:“阿姐画的是……农具?”

“嗯,是犁。”容湘画的是再过三四百年才会出现的曲辕犁,不过,此时画出来的,已是七八百年后的完善改进版了,实际制造出来,使用的时候会更轻变灵活,效率更高。

“阿姐竟连设计农具也懂?”牧荣淳对这个不懂,他能认出来已是难得了,故而,只是觉得图纸上的和实际见过的区别较大,旁的全然看不出来。

“不懂啊,但我可以照猫画虎,把图纸弄出来,让懂的人去试制,我相信只要给了方向,他们肯定能成功。”容湘说完又叹气,“现在还是太缺人了,尤其是懂技术的工匠,这些人才是瑰宝啊!”

牧荣淳闻言扬眉,她倒是与众不同,旁人想要起兵称帝,最重视的莫过于军队、粮草、谋士等,她却稀罕起匠人。

战乱频频,连权贵士族都未必能保全自身,多半是平民的匠人能幸存的就更少了。

“你困了就睡吧,我再琢磨琢磨这图纸。”容湘挥挥手,赶他去睡觉。

牧荣淳从善如流到了榻边,宽衣上榻,等他躺好了转眼去看时,都没见那人往这边看一眼,只专注地描绘着农具图纸。

他不由得哂笑,就这样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对哪个男子动心呢?她都没拿他当男子看待,更遑论他人?

盖好被子,他拄头侧躺着去看容湘,见她殊丽的脸上一派认真,秀美的眉宇时而因为看到的东西微蹙,时而因为豁然开朗而舒展,墨色的眸子在烛光中莹亮如宝石,充斥着灵慧的神光。

牧荣淳深以为,假阿姐着实是个奇怪的女子,此刻的沉静灵慧,安抚他时的温和柔软,面对外人时的散漫玩味,以及提刀时的煞气冷酷……就仿佛有千般面孔,实不知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不困就起来修律例,看我做什么?”容湘头也不抬,冷不丁出声道。

“唔,就睡了!”牧荣淳利落地往下一躺,赶忙闭上了眼,好一会儿又偷偷睁开一只眼去瞟她。

熟料,正好迎上了容湘望着他的目光,被抓了正着。

“阿姐~!”牧荣淳轻唤了一声。

“睡不着?莫不是烛光太亮了晃眼?”容湘拂手灭了蜡烛,于黑暗中叹口气,起身朝榻边走来,她径直上榻盘膝坐在他旁边,伸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他,“罢了,睡吧,我明日再画!”

牧荣淳借着被子遮掩弯了弯唇角,安心地合上了眼睛。

自假阿姐说要建国后,他们日日晚间共处一室都是这般休息的,大抵是怕他做噩梦,她才这么守着他,并没有婢女和解宣猜测的那种事。

不过,也确实因为假阿姐这般守在他身边,他已许久不曾做过不好的梦了,偶有梦境,也多是与假阿姐相处的情景:或被她护着逃出扶兼的紫微宫,或被她揽着自乱军中飞身而起,或被她闯入寝宫暴打扶兼后抱着救出来……再不然就是她握着他的手,一招一式教他枪法,或是她提刀与他过招,边打边连讽带刺,种种梦境每每都能让他心悦而醒。

牧荣淳想着这些,思绪渐渐飘远,未几便沉沉睡了。

容湘听他睡着了,便收回手合眼打坐,如今她晚间都是以打坐代替睡眠的,只隔一段时间白日里补个眠,这也不是因为困,而是作息难改,不睡觉总觉得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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