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严肃地板着脸,极力装出威严的神情与语气,但这样一张俏丽中透出几分稚嫩的少女脸庞,在青年看来却毫无威胁。

他神情淡漠地将视线投向了她身后的灶台,一付随你便的样子。

邬青叶:“……”这就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她将水往地上一放:“你要是不告诉我名字,我就叫你野猪精了。”

青年:“……”

邬青叶:“野猪精野猪精野猪精。”

青年索性合起了眼皮。

邬青叶:“……”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她起身走到院子里,打了桶井水拾掇野猪,一边在心里琢磨起来。

她不知这人名姓来历,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会让人对他痛下杀手。

但要说他是坏人吧又不像。

如果是坏人,听她说要报官,肯定会想尽办法编出理由,好哄骗她相信他是个好人,又或者许下承诺,说以后会重重酬谢之类的话,这人却根本不屑于说谎。

但要说这人是好人吧,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名姓来历?和他差点被人害死的理由呢?

看他衣着,从外到里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上好料子,又轻又薄又韧,还带着精细的暗纹,随着动作起伏或光线变化,隐有流光浮动。

县太爷做大寿的时候都没他穿得好。

是太有钱了所以被人害了?

看起来像,戏文里谋财害命都是这样,把有钱人骗到偏远的深山里杀了,推下山坡或山崖,毁尸灭迹。

就是这人太欠抽了,让人刚救活他就想弄死他,或许这就是他被人射了三箭的原因……

邬青叶这么想着,下手就有点重,“咔嚓”一声脆响,野猪的腿骨折了。

-

纪无咎从短暂的昏睡中醒来,只觉头晕目眩,嗓子干痛异常,一时竟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入眼是粗糙的土墙与原木的房梁,乡下常见的简陋厨房。

只稍微抬了抬右手,肩头与后背就是一阵剧痛,后背的疼痛更如闪电一般,瞬间扩散到全身。

骤忽之间,眼前闪过几个画面——不曾防备时倏然射来的冷箭……死去的刺客坠落山崖……无月的夜色下,苍莽幽暗的山林……急促而粗重的喘息……晃眼的阳光中俯身靠近的苗条少女……

水!

他喘了数下,咬牙屏息,伸手去够水碗。

然而那碗水放得太刁钻,差了一指的距离,他就是够不着。

他转眸看向门外。

院子里的少女坐在一张小板凳上,腰身纤细,侧影窈窕美好,手上干着的活计却没有半分美好可言——野猪已经被剥了皮,惨遭开膛破肚。

她回头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水碗,然后再低头看回手下的野猪,嘴角却浮起一抹坏笑。

纪无咎低哼一声,左臂前探,把牙咬得咯咯作响才将肩头勉强抬高了半寸。

“你疯啦?!”邬青叶几步奔进厨房,一手按住他左肩,“才给你上的药,再乱动小心伤口裂开。”

纪无咎只觉按在肩头的那只手力气大得出奇,想要挣扎肩背又是一阵剧痛,只能躺了回去。

邬青叶端起那碗水,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想喝水?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纪无咎嘴角一沉,眸中掠过一道寒光,突然抬起左手,打在碗底。

邬青叶没有防备,陶碗脱手飞出,水撒了两人一身,碗也摔成了三瓣。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好赖?”邬青叶怒道,拾起碎碗片,顺手放回灶台上,气哼哼地补了句,“渴死活该!”

邬青叶回到井边,继续料理野猪,偶尔看一眼厨房内。那疯子打碎水碗后就再也没动过,瞪着一双死鱼眼直盯着屋顶。

她将野猪劈开分成左右两扇,洗干净半扇猪肉与下水,剁成拳头般大小的块状下锅,往灶里添了把柴。接着将余下的半扇猪肉分割后抹上粗盐。

忙活完这些,她都觉得嗓子眼干得冒烟了,那疯子居然没出声服一个软。他到底有多么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名字?

她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水,回头看一眼担架上的人,他仍然直勾勾地瞪着屋梁,嘴唇上又多了两道血口,却连往她这里看一眼都没有,好像真的渴死也无所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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