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此事告知他吗?
萧沅盯着明灭闪烁的烛光怔愣出神。
半晌,她闭了闭双眼,再度睁开时,眸中闪烁着坚定。
“瞒着他吧。”
“可是……”萧璟略有些迟疑,先不说太傅待他们姐弟素来亲厚,这两年尤甚,在他们身后出谋划策无怨无悔。可阿姊向来亲近太傅,这样重大的决定为何不提前告知一声。
“阿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的路是为你扫清障碍,护住大昭江山;而太傅的路是教你学会为君之道,而后功成名退,做个潇洒自在的人。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将他带上另外一条路,却连一个小小的承诺都给不了他。”
萧沅语带哽咽,目光苍凉。
从父皇驾崩的那一刻起,她和太傅就注定不是一路人。
“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让我得以接近陆离。”
萧璟不知道萧沅究竟是以什么心情说出此话,可她心中定然是难受的。
“阿姊,我不会让你一直身不由己的。”
他会努力将萧氏江山掌控在自己手中,让阿姊像父皇在时那般活得骄傲肆意。
“知道了,早早回去歇息吧,明日还有早朝。”萧沅眉眼低垂,疲态备显,催促着萧璟离开。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在收到北境密信后迅速找到解决法子,有条不紊规划了接下来应该做的事。心中应当是波澜不惊的。
可她躺在床榻上却久久难以入睡,胸口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般,她有些难受。她扯过被子连头一块蒙住,泪水再也没忍住,从眼角处涓涓滑落。
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至卯时青衣唤她起身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头隐隐作痛。
“公主日后还是早些休息,您总得爱惜自个儿的身子。”青衣看着萧沅憔悴的神色,终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句。
“嗯。”萧沅打量着铜镜中的面容,眼眶有些肿,面色惨白还带着昨夜的颓然。“今日妆容上厚重一些吧。”
待穿好朝服后,她便去未央宫与萧璟汇合,二人一道去宣政殿早朝。
昨夜没睡好的不单是萧沅一人,萧璟同样也没睡好,今日眼窝处还有淡淡的乌青。
故而早朝结束后在长乐宫看见陆离的那一刹那,他内心有一些崩溃,本就困倦,强忍着听完大臣们的喋喋不休,回来还要学习武艺。
他若说他是大昭最为凄惨的皇帝,应该没人反驳吧?
相比起萧沅姐弟二人的精神不振,陆离面上丝毫不见颓靡之色,当那二人一进殿门,他立即起身问了好,便拉着小皇帝去了小花园。
今日天气很好,无烈日当空,甚至微风中还带着淡淡的凉意。
正适合学习武艺,陆离决定加练。毕竟往日烈阳灼热,小皇帝又细皮嫩肉,他也只能试着带他扎个马步之类的。
可今日不一样,这天气多好呀,还不用担心小皇帝中暑,陆离跃跃欲试。
他将训练北军的法子删繁就简,取了几样用在萧璟身上,先是按照以往惯例让他扎了两刻钟的马步,又在小花园内跑了数圈,而后便是举重耍石锁。
萧璟气喘如牛,苦哈哈地完成一项又一项的任务。
大昭不像伏梁设有三师,大昭并无太师,是以由太傅承担起教授太子为君之道的责任,而本该负责保卫太子安全的太保反而承担起教授太子武艺的职责。
可萧璟是皇帝。
这迟来的太保之位若是落在旁人身上,大抵也就是走走过场,达到锻炼强身的目的也就罢了。可偏偏萧璟遇到的是陆离,这个出身世家,早年从军不知变通为何物的人,让他教授皇帝武艺,他还真就一板一眼毫不放水。
萧璟叫苦不迭。
而今日的萧沅批完奏折后不再像往常那般远远看着二人习武,她让青衣搬来两张小凳,与景暄坐在宫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萧璟汗流浃背。
小皇帝举着石锁,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再坚持一下,今日的训练就过去了。
“本宫瞧陛下比初始时坚持得更为久一些,看来还是校尉教导有方。”琉璃瓦下,萧沅一袭红色缠枝牡丹花样宫裙,今日分明没有阳光,陆离却仍觉得她在琉璃瓦下耀眼夺目。
“陛下肯配合,自然是事半功倍。”陆离抿了抿薄唇,眸光微闪。其实自他入长乐宫教授陛下武艺后,长公主虽对他礼遇有加,却并不常同他说话。像今日这般,坐在宫檐下主动搭话还是头一回。
“太保也是陛下的老师,他自然应该对你保持应有的礼遇。”萧沅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陆离眉眼柔和。
这算得上是有意示好了,景暄不禁想,看来长公主是准备将陆离拉入他们这个阵营了。
被这样含笑的灼灼目光看着,陆离忽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想了想道:“臣教给陛下的大多来自北军军中训练方式,只是宫中场地有限,只能扎个马步,举个石锁,再围着花园跑两圈。若是在军中还有马场,可以练骑术,陛下尊为天子,往后少不了在上林苑带领百官狩猎……”
意识到自己今日似乎有些话多,陆离懊恼地皱了皱眉。心想自己愿意说这么多,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听呢。
“是吗?那今日下午便去皇家马场吧,正好本宫也可以跟着校尉学一学骑术。”萧沅双手交叠,很是愉快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陆离有些迟疑,若是单教小皇帝一人,问题不大,可若多了一位娇滴滴的长公主,他顿时觉得有些头大。
萧璟:……
他的意见真的有那么不重要吗?
“校尉不必多虑,相信陛下很愿意跟着你多学一些武艺的。是吧?陛下。”萧沅扶了扶发端的步摇,始终带着笑意。
“阿姊说得对,朕也很想跟着校尉学习骑术。”萧璟堆起一脸假笑,牙咬得紧紧的。
其实真的没必要问他的意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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