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值夜的内侍不是不知道现在这个时辰同皇帝禀告这些会打断圣上与云美人的好梦但还是硬着头皮禀报了。
只是等他们将延寿公主的事情报上去以后,窗内迟迟没有圣上的声音。
倒没有内侍会觉得这是因为皇帝沉沉睡去没有听见,毕竟云娘子正是得宠的时候温柔乡迷人眼圣上恐怕也不愿意起身。
云滢下意识地覆到皇帝身上去之后其实是想直接开口不要圣上去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的心爱之物从不许人擅自移动更遑论说要抢同为嫔妃她才不想做大度的模样谦让给别人。
皇帝只有两个女儿,延寿公主又是先天有弱症,王昭容要是说她自己身上不好那当然是想法子从她这里截人,但是延寿公主是圣上的女儿,又赶上冬春交替万一是真的发病,自己贸然开口总是不妥的。
圣上并不是她的心爱之物。
皇帝会喜欢她为了他的恩宠而争风吃醋也未必不会喜欢别人这样盼望君王驾幸。
身上如云絮一般的绵软温热悄悄挪了下去,圣上感知敏锐,自然对她的挪动一清二楚。
&ldqu;怎么不说话?&rdqu;
她今夜都没有什么邀宠的意思,只是依偎在自己的枕畔入眠偏偏等人来请之后才覆上来。
分明是不想叫他去的又不开口挽留。
&ldqu;官家要是不想去我说与不说您都会留下来的。&rdqu;云滢虽然翻了下来,但仍是枕在他的臂弯里私语,&ldqu;可官家要是想去,我说什么都没用索性不说就是了。&rdqu;
那就是不想他去的意思了。
暗色之中,她感知到圣上浅笑时略有起伏的呼吸。
&ldqu;小醋坛子,&rdqu;圣上浅浅责备了一句,&ldqu;要是由着你说,你想说些什么?&rdqu;
云滢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圣上会意莞尔&ldqu;说吧,朕不生你的气。&rdqu;
&ldqu;事涉公主玉体,其实这个时候嫔妾应该大度一些,才能展现对陛下的体贴,&rdqu;云滢埋在他的肩窝里,闷声道,&ldqu;可我又不是贤妃,来请人的也不是皇后娘娘,大度会叫自己心
里不痛快。&rdqu;
圣上早就知道她爱吃醋,并不贤良淑德,但她总是该知道后妃尊卑的,要是皇后贸然来请圣上,那必然是天大的事情,皇帝肯定要去的,可嫔妃之间吃醋争宠是常事,她不想一边心里气恼得要死,一边体贴地给圣上穿衣。
皇帝今日本来就没有从她这里得到男女欢愉,延寿公主大约还是需要乳娘偶尔喂养的年纪,想来王昭容那处必然是要比自己可观多了的,要是现在过去,当然是便宜了她。
圣上被她这份不加掩饰的敌意逗笑,正想说些什么取笑一下这个醋坛子,没想到锦被底下的姑娘酸言酸语。
&ldqu;昭容娘子位份高,肯定很得陛下的喜欢,而且延寿公主尚不足两岁,想来昭容的温柔乡比嫔妾还要好上几分。&rdqu;
她这一番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两人正耳鬓厮磨,皇帝只消稍微往歪处想一想,就知道她打什么坏主意。
云滢感受到圣上气息的靠近,以为官家是起了亲吻的心思,但圣上中途却又顿住了,手缓缓向下,在她身后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他挑的是肉多的地方下手,但云滢骤然被袭击了一下,还是轻呼出声。
&ldqu;官家要我说话我也说了,可我说完您又不高兴。&rdqu;云滢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臂弯,使坏地将头重压下去&ldqu;您要是生气,以后我可不敢和您说真心话了。&rdqu;
她拿这样的话来堵他,一瞬间圣上也有些后悔,方才下手太轻了些,叫她还是这样油嘴滑舌。
&ldqu;宫妃是不必亲自哺育皇嗣的,你少来胡思乱想。&rdqu;
深夜帏帐之中,即使是枕边人也无法瞧见他平静的面容上是否带有赧色,&ldqu;朕也没有那种嗜好。&rdqu;
女子哺育期间身前最是丰盈可观,又有一种区别于妙龄女郎的体香,圣上不知道她是看过什么歪书,怎么就想到了那处去。
男子在这种枕畔私语的时候哪里肯吃亏,圣上定了定心绪,淡淡道&ldqu;不过若是你喜欢,将来等你有了皇子或是公主,朕偶尔一试也无妨。&rdqu;
她要是生育了皇子或者是公主,也是不必亲自喂养的
,与其白白浪费,倒不如教人细细品尝一番其中滋味。
云滢原本只是觉得圣上平日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极为克制的,她这样取笑,便是官家真的夜间驾幸王昭容的成平殿,大抵也回有些不自在。
谁想到他会扯到自己的身上来……
&ldqu;您叫他们进来问问罢,&rdqu;云滢取笑归取笑,她停顿了片刻,&ldqu;好歹是圣上的公主,殿下又那么或许是真的病得厉害,才叫昭容娘子慌神,半夜大动干戈来请官家过去。&rdqu;
&ldqu;要是将来嫔妾真的有幸生下皇嗣,孩子若有痛楚,想来第一时间也是要寻官家的。&rdqu;云滢低声道&ldqu;哪怕官家不是通晓医术的太医,可有了您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rdqu;
她尚有自知之明,圣上能瞧中自己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舞姿与美貌。
最能打动一个位高权重男子的东西,往往就是一个妙龄美人的真心,哪怕真正的爱慕只有两三分,但只要能叫人觉出十二分来就够了。
可是真心并不能光靠口中说一说,那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她要叫圣上真正感受到,就要拿出一定的诚意来。
能恰到好处地吃些醋,但也得叫他明白自己也能为了他贤惠起来。
他这样的话还是有几分体贴的,但也不是全然没有酸意,公主要是真的重病,哪怕今夜是皇后侍寝,恐怕也要体谅一番昭容拳拳爱女之心。
但要是公主只是小病呢?也值当她轻易把官家从别人的宫里叫走吗?
云滢说这话的时候手仍轻攥着他寝衣的衣领,虽然要挣脱一个弱女子的束缚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她的情态着实是极为依恋人的,叫人有那份推开的力气,也不会有推拒的心。
圣上忍俊不禁,她这副语气语调,像是完全为了他才不得不大度贤惠似的,听这意思要不是延寿公主生病,而是王昭容自己身子不痛快,恐怕就是即刻要咽气她也不肯放人进来问一问。
他并不相信后宫之中有哪个嫔妃会在这种时候会真心实意地劝他过去,但大多数的妃子在旁人过来相请的时候顶多是面色僵一下,稍稍出言挽留,皇帝留与不留也不是她
们能左右的。
只是不遇到极大的事情,皇帝也没有闲心去探究嫔妃们心里到底是如何作想。这种小打小闹的争宠没有谁对谁错,就算是告到坤宁殿那里皇后都懒待去管,端看皇帝对两方的宠爱多少。
要是正赶上皇帝心情尚可,即便是知道有做戏的成分,作为消遣去瞧一瞧也无不可,权当是嫔妃们博取宠爱的小心机,但要是逢上天子心中郁郁,不理会也就是了。
当然一般来请人的嫔妃也会看眼色,只有正巧赶上天子雷霆之怒的倒霉鬼,倒不会有人专门挑皇帝脸色差的时候来巴巴自己送上来。
门外的内侍等候了许久,不见官家应声,却听见殿内女子一声软而媚的轻呼,如有春酒入喉,叫人连骨头都酥软了。
即便今生与男女再无缘分,也能隐约能猜到圣上此刻消受的美人恩是有多叫人撂不开手。
成平殿来禀报的宫人尚且候在群玉阁外,传话的是御前一个得过王昭容好处的内侍,他稍有些紧张地瞟了一下江宜则,&ldqu;都知,您看圣上这意思,是不是不准备过去了?&rdqu;
延寿公主身体弱,春日难免会有外因诱发喘症。
往常王昭容也请过几次,那时节官家正修身养性,除了皇后的寝宫很少留宿,对自己这个出生不久的女儿自然在意,也会过成平殿去看望延寿公主,温言抚慰她的母亲。
王昭容也算是有分寸的,至多一月请上一次,是以虽然周才人所生的大公主更讨皇帝喜欢一些,但实际上圣上探望皇嗣的次数反而是延寿公主这里更多。
但这回正赶上云美人侍寝,圣上恐怕是不愿意再去的。
&ldqu;官家尚未发话,你倒是心急。&rdqu;
江宜则感受到了底下人的目光,但并不在意,皇帝尚且有心情同云滢取笑玩闹,恐怕昭容的心思是要落空了,&ldqu;云娘子如今盛宠正浓,官家不去也是常理。&rdqu;
那内侍喏喏应承,极心虚地站在一边。
又过了片刻,方有群玉阁守夜的掌事宫人出来传话,请成平殿来的人进去问话。
御前的内侍与宫人也跟着一并入内伺候,内里帘幕低垂,圣上披衣起
坐,叫那宫人隔了一张屏风回话。
江宜则入到屏风内点了一对明灯,既不过分刺眼,又能为圣上照明。
阁内只有淡淡沁香,帐内无限风光春色,却并没有男女燕好过后的味道。
天水碧的帷幔后面,皇帝如往常一般端坐在床榻上,但他隐约能瞧见圣上的身后半露出一条洁白细腻的玉臂,那女子悄悄去扯皇帝的衣袖来抵挡突如其来的光亮,惹得圣上轻声安抚了一句,叫她不要再胡闹。
他瞧见皇帝捉住云滢的手臂放入锦被下面,以手轻覆她的双眼。
天子柔情,当真缱绻极了。
然而等屏风后面的宫人领了旨意进来以后,圣上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来对她。
&ldqu;奴婢叩见圣上。&rdqu;
那宫人受内侍引导站在屏风外面,对皇帝福身行礼,她出来已经很久了,心里正是慌乱的时候,然而还没等她禀明延寿公主的事情,床帐内却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哼。
她也知道半夜来请人不是什么好活计,这肯定是要叫云滢不满,却没有料到云美人在这种公主发病的时候尚有心情争风吃醋。
江宜则轻咳一声,提醒她道&ldqu;姑娘莫不是糊涂了,里面除了官家尚且有云美人在。&rdqu;
那宫人是王昭容身边的掌灯青衣,她连忙向云美人也问了一个安,那床帐里的娘子却没了声音。
如果她敢稍微抬起头来看一看,会发现几道纱绸后面只有官家独坐,这位恃宠生骄的云美人还躺在床榻上迟迟不肯起身侍奉。&ldqu;成平殿里是怎么了,闹出这样的动静来?&rdqu;
圣上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还是叫人心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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