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申长更抢先一步打断了陶氏的话,“算我的。”

陶氏一噎,支吾道,“什么你的我的,咱们的钱都是公中的。”

申长更没有反驳她的话,反顺着话往下,“大房四口人,二房也是四口,我孤身一个,如今把她那份口粮算在我名下,也不过才两张嘴。大哥二哥每月交公中多少钱我不清楚,我每月交公中多少伯娘是知道的,养两个人应该没问题。”

说罢,目光转向梁氏。

梁氏能说什么?早前就说了,这个家大半进项都靠申长更,老大老二没啥本事,也就是当个泥腿子的料,种庄稼还勉强,零工打得都少,交到公中的钱就更少了,又都拖家带口的,真要论起来,吃白食的还不知道是谁。申长更都没嫌他们两房人多嘴多,如今不过是多要一份口粮,任谁挑他的理也站不住脚。

“若实在不行,”申长更话音一转,“伯娘也允我像大哥二哥那样存两个私房钱,我养活她,不花家里一文。”

这话算是彻底堵住了大家的嘴。

梁氏也看出来了,这个大侄子呀,别看平时闷声寡语的,他不计较,不代表心里没数。

“你等等,我进去和你大伯商议商议。”

梁氏进了东屋,堂屋里短暂地陷入了安静。

申长荣和严氏都闷坐着不说话,不赞成也不反对的样子。本来,严氏因为一直没能生个儿子,说话就不似陶氏那样有底气,家里的大事很少掺和,至少不会像陶氏这样理直气壮的指点江山。

陶氏就不一样了,她一生就生俩带把儿的,自认为是老申家的功臣,也很有一种为老申家操碎心的自觉。因为在她心里已经认定,公婆百年之后,整个家业都将是她俩儿子的,她不上心谁上心?

关于公中交钱多少的事,当众提起来她也不是不气虚,谁让自家男人不争气呢?但眼看那丑丫头就要留下来了,那么胖、那么能吃,想想都心疼粮食,又不甘示弱道,“你既不打算娶她,又把她口粮算你名下,等回头真说起亲来,算怎么回事?”

冬小施心一提——是啊,她这不清不楚的住下了,外面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若申长更原本就因为某些原因成了娶妻困难户,现在再加上她,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申长更却道:“这就不劳二嫂操心了。”

“不识人好!回头真娶不到媳妇,你就跟这丑八怪过一辈子吧!”陶氏气忿忿地剜了冬小施一眼,拽着自家男人出去了。

申长荣和严氏也没多待,说了两句客套话,跟着回了东厢。

屋里就剩下申长更、冬小施,还有东屋时不时咳嗽一阵的申启仁和梁氏。

冬小施抬头,看了眼申长更,只看到他硬朗的侧脸轮廓以及略有些绷紧的下颌线条。

梁氏从东屋出来,“你大伯说了,随你,你既想让她留下,就留下吧。”

大概这事是真的十分让她头疼,比起刚才,她气色不是很好,把话说完就进东屋歇着去了。

冬小施仍旧回了申长更那屋。

因为自己的去而复返,惹得申家这番吵闹,冬小施很有些惴惴。不过比起这些,目下还有件更严重的事——大家只顾着吵架,似乎都把吃饭这茬忘了。

一家子都在生气,这时候去提醒肯定火上浇油……天呐!她还能撑到明天早上吗?!揉了揉咕噜作响的肚子,往床上一瘫,正沉浸在会饿死于通往黎明的黑夜里的沮丧里,敲门声响了。

拖着两条沉重无比的腿去开门,毫不意外,门外站着的是申长更,意外的是,他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冬小施被肉挤成一道缝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不少,眼珠子都要黏碗上了,如果不是有意控制,口水都能滴淌成河。想想也挺悲伤的,一碗面而已,就把她馋成这样……

“大嫂擀的面条,还剩了些在面板上,我给下锅了,手艺不好,你将就吃。”

嗯嗯嗯!冬小施没功夫应他,直接开吃。

吃完一碗,没饱,申长更又把第二碗递上。

“你……不吃吗?”

冬小施还以为他是端来和自己一块吃的。

“你吃,锅里还有。另一口锅里我烧的有热水,你吃完洗漱一下就歇下吧。还有这个,”申长更拿出一个土褐色的小陶罐递给她,“这是按游方郎中给的土方子做的,治跌打损伤颇有效,我平日进山都带着,你睡前别忘了抹一下,额头,或者别的地方。”

申长更交代完就出去了。

冬小施捧着第二碗面,依旧饥肠辘辘,夹面的手却越来越慢,啪嗒一声,有什么滴在了面碗里。

她用胳膊胡乱抹了把脸,轻声嘀咕道:“手艺还行,就是……没我爸做得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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