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秦梦周,允和立刻去往了位于靖远城西的新建军营。他并不住在这里,负伤之后,他始终住在城外东山的旧军营调养。后来,杨征率军移营入城,他却并未跟随而来,仍在东山军营住着,直到伤愈。伤愈后,拜见杨征时,又被派到钟敬处效力,由此他就不再打算搬来城中的新营盘,而是直接携所有家什物品来县衙。

但此刻,他并没有急着搬家,而是匆匆赶往城中的军营,去找步云霄。

秦梦周转述的番僧盖虎威提供之信息,令允和想到了不少往事,特别是有关突厥秘密组织“卡瓦萨”的信息,让他想到了自己参加“选将比武”期间,在举子客栈遭逢的夜袭,以及步云霄初入靖远城时被“黑衣人”袭击的经历。

从种种迹象来判断,这两起袭击皆是“卡瓦萨”所为,而这支神秘的突厥军事组织似乎与此次朝廷保靖远、守西疆的行动如影随形。多半在征西大军中就有他们的人隐匿其中。这一情况,他以为有必要告知如今主持大军事务的步云霄。

然而事不凑巧,步云霄出城巡视外围岗哨去了,不知何时方能归来。允和自知多等无益,便留下一封私函,出了军营,赶回城外的东山旧营。

一路上,除了再次思量秦梦周转述之事,允和也在心中叹服步云霄的才能。方才见到了新营盘的景况,其严正有序,令他印象深刻,而这营盘的日常管理正是步云霄的军务之一。

回到东山旧营,已有钟敬派来的衙员等候多时了。

原来,杨征在安排了允和去辅助钟敬后,便差人将此安排告知了钟敬。于是,钟敬便派衙员来接允和去县衙居住。他在县衙二堂为允和腾出了一室供其居住。

衙员得令,早早来到东山旧营,不想允和恰巧去了县衙看望秦梦周,或许正与他擦肩而过。虽然允和不在,这个衙员也不敢擅动各种物品,只有坐等允和回来。

见到县令钟敬如此殷切,允和自然高兴,便与衙员一道儿将再简单不过的家什物品收拾好,当晚就搬到了县衙二堂。

钟敬并不在县衙,外出公干未归,直至时近夜半,才回来。允和与钟敬住的不远,便前去迎接。

见到允和已搬来,钟敬非常高兴,疲惫的面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略略寒暄,钟敬邀允和次日一同前往千金寺,将杨征移送来的番僧盖虎威送还寺中。

钟敬已知晓秦梦周问讯的结果,遂认为再此番僧留在衙中已属无益。并且杨征又传过话来,言此番僧的去留全在千金寺方丈了缘,钟敬只须将其送到寺中即可。钟敬本欲与秦梦周一同去千金寺,但秦梦周现在棒伤未愈,不能前往。允和的到来,恰逢其时,钟敬又有了一个得力的帮手。

去往千金寺,除了完成移送番僧一事外,钟敬还有一件要事想与了缘商议。

近期,靖远城为固安防,正在加紧城建,需要大量钱帛,但县衙府库空虚,呈文中央又迟迟不能得到补援,城建经费实在无法解决。

然而安防之事刻不容缓,钟敬便想到就地筹资。但他初来靖远,人地两生,若向当地富商大贾募款,十有八九不能成功。要达成目的,须有一在当地颇有威望之人主持此事。

钟敬最初想到了请前任代理县令李世杰出面担纲。此人是靖远首屈一指的大富商,不仅个人资财不菲,影响力也是颇大。

然而,钟敬初见李世杰时,对其印象并不好,认为其不以公事为重,而以私欲为念,连朝廷的体面都不甚顾及。加之,在修建城防的过程中,发现了大量的久坏未修之处,可知李世杰在任之时,全然不把靖远的安防置于心上。因此,由这样的人出面募资修城,显然并不妥当。

思虑再三,钟敬认为还是请千金寺的主持了缘出面最好。

了缘是方外之人,初来靖远时,便散尽募化的钱财重修了千金寺,可见此人一心向佛,而不蓄钱财。若使他去募资,定然不会中饱私囊。同时,历次靖远遭受兵燹,百姓皆是拜千金寺荫护,方才脱难。作为千金寺的方丈,了缘在民间积下的口碑,自不待言。若他能担起募资之责,料想当地百姓,包括士绅商贾,都会欣然相应的。

次日一早,允和披挂整齐,带了两个衙员,去牢狱中提出番僧盖虎威,再至衙门口与钟敬会合,然后一支人马迤逦去往千金寺。

一路上,允和都在观察这个面目可憎、肮脏龌龊的番僧,总感觉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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