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会客厅的共有三人:两名军将和一个囚徒。
钟敬的注意力马上被那囚徒吸引住了。只见他身着一件褴褛长衣,上面站满血迹与污垢,已辨不出原色与款式他的脸同样让人难以辨认:浓密的棕黄胡须凝结着血块与污垢,将脸面掩了个严严实实。只有突出的鼻梁与深陷的眼窝表明他并非汉人。
这个胡人囚徒显然遭到过酷刑。进房时,双腿拖地,被军将搀拖进来,一直流血的双股在来路上留下了两行血痕。
来到会客厅中央,两名军将松开了手,囚徒便半瘫而坐于杨征与钟敬的面前。
“这是……?”钟敬不由得发问。
杨征微微一笑,指着瘫坐在地上的囚徒说道:“昨夜,东山夹道的守军发现两个僧人欲过境东去,遂上前盘问,其中之一便是眼前这个番僧,他的胡虏面相自然令人生疑。军卒欲扣押二人,细细盘查,不想,此二僧竟动起武来。另外的那名僧人武艺十分高强,竟从众军的包围中脱身逃去,而这个番僧则被擒获。之后,虽经拷问,但此胡虏只字不供。因其是胡人,多半与突厥有涉,事体不小,于是抓获其的将领解来见我。本将军见其为一僧人,而靖远当地唯千金寺一处僧宇,那么他与那逃逸的同伙多半与千金寺有关。靖远一地的僧俗民事,皆应由贵县管辖,本将军不便干预,因此特召你前来,将此番僧带去千金寺,问一问那唤作了缘的主持,其中有何缘由。”
杨征说完,不待钟敬表态,便又对门旁的那壮硕军将吩咐道:“将此番僧送到县衙所属牢院,由钟大人发落。”
军将依令而行,着那两名属下又将番僧拖了出去。杨征则不再言语,端起茶碗,兀自饮了起来。
看到杨大将军这副不由分说的样子,钟敬料想多说无益,于是又一次站起身来,向杨征告辞。
孰料,杨征又一次阻止了他。
“对了,”杨征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要事的样子,放下手中茶碗,从锦袍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长形木匣,递向钟敬。“这是从那番僧身上搜出的物件,你也拿去,或许对于问查有益。好,贵县请便吧!”
钟敬接了木匣,施礼出了会客厅。
杨征却并不还礼,又低头喝起茶来。
一俟钟敬走远,杨征便抬起头来,对仍旧侍立门旁的军将说道:“此人若动身去东山千金寺,务必让我知悉。”
军将施礼,诺诺领命。
回到居住的县衙二堂,钟敬心中充满疑惑。他猜不透杨征安排这次会见究竟目的何在。对于当地的政务,杨征显然缺乏兴趣而抓获的这个番僧,他完全可以自行处置,没有必要经县衙去知会千金寺。这其中有何蹊跷?钟敬一时无法猜度。
然而会见之后,有两件事情是他亟待处理的。第一件就是速速拟就一篇给京城户部的呈文,向朝廷索要修筑靖远城墙的费用。呈文写就还要先送与杨征过目,并由其在文后附言,如此才能得到户部的重视第二件就是审问这名番僧,并尽快去趟千金寺,探问两个过境僧人的情况。
想到第二件事情,钟敬便从自己的袖囊中取出了那个长形小木匣,仔细观瞧起来。
木匣并无奇巧之处,从其形状来看,容不下大的物件。这个木匣也并不沉重,应当不是放着什么金银之物。想来,多半是装着书札信函等物。
观察了一番外形,钟敬缓缓地打开了盖子,往内一瞧,不禁心中一悸,惊得险些将木匣摔倒地上。
这木匣中竟然装着一截人的手指!并且是刚刚不久从人身上切割下来的,虽然经过了擦拭,但仍有尚未变暗的红色血迹斑驳其上。
“这是那名番僧的吗?”钟敬镇定下来,在心中问自己。
在见番僧时,由于其双手被破僧袍所掩,钟敬根本不曾看到其双手,也就无从知晓他的手指是否齐全。
然而钟敬很快认定此手指不是番僧的。如果手指是从番僧身上所取,那么多半是杨征手下的军士所为,若是如此,杨征何必再要自己查问手指的出处?又何必将其堂皇地装入精巧的木匣中?身为征西大将军,总不至于如此无聊地与地方县令耍笑吧!
若这手指不是番僧的,那么它的主人是谁?谁又因何缘故将自己的手指斩下,包装如斯,交与一个破落番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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