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和悻悻地回到自己在中军的帐篷里,和衣倒在简陋的铺位上。因为此前已经歇息过几个时辰,如今全无睡意。于是,下山以来的种种疑惑,纷至沓来,加上帐外劲风拍打帐篷的声音,令他的心绪更加烦乱。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次日清晨,风暴消弭,旭阳高照,天光如洗,允和的精神也感到了振奋。他整理好随身之物,跃身上马,赶到中军帐前,与诸将官排成一列,听候杨征的将令。
杨征并没有出现,只是让传令官来宣布了开拔的安排。
这一回,允和没有被安排在大军的前面充任先锋,而是被安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担任殿后防卫。对于这个调整,允和不以为意。置身塞外,哪里没有凶险?何必在意军前军后呢?
他唯一担忧的是,杨征未至中军帐,是否因为心儿病情严重的缘故呢?
由于是充任后卫,允和必须等待整支大军队伍出了阳关,才能跟随而去。因为如此,他也有了机会远观到母亲与心儿所乘的马车。
心儿仍旧栖身车内,无法见到,母亲则是又见了一面。从她泰然的表情上判断,心儿的病情应当无甚大碍。
允和放心了,于是全力投入到护卫大军的忙碌中,特别是整顿辎重车队,令他大费周章。在最忙乱的时候,步云霄赶来协助,使得辎重车队出关顺畅多了。
二人相视一笑,并未交谈。这或许是最后的一面,一切却尽在不言中。
离了阳关,沙漠的烈阳焚风一路跟随。由于饮水受到严格的控制,高温下的行人们很快感到口干舌燥、筋疲力尽。
允和率领三百骑兵在大军队尾殿后。为了节约马力,大伙儿都下马徒步。同样为了节约体力,绝大多数人都缄默不言。不过,不时仍有人口出抱怨,指责沙漠这鬼地方与河西的“塞外江南”真是天壤之别。
虽然焦渴难耐,允和仍是不敢放松警惕。他心中一直悬着“赤甲军”这一担虑。他想,这支恐怖的突厥骑兵,多半会从后面袭击大军,那么他与这三百骑兵将是大军的第一层屏障。
敌人的行动并不是允和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丁所能意料的。
征西大军刚出阳关,便有一名匿身于沙丘之后的突厥骑兵将此情形收入眼中。不久,蛰伏在阳关北面戈壁山中的突厥骑兵便出现在征西大军必经之路旁的一座巨大沙丘附近。
当征西大军跋涉大半天,日头偏西,人马困乏之际,如同狼群的突厥军队开始骚动起来。原本轻骑简装的骑兵们开始穿上红色的盔甲,连马匹也被披上了红色的护甲,顷刻之间,一支火红色的骑兵部队“赤甲军”出现了。
整顿已毕,从沙丘旁一座临时搭建的帐篷中走出一员白衣白甲的将军,脸上罩着狰狞的面具,手提一杆玄铁长矛。一名赤甲兵士牵来一匹同样披着白甲的高头大马,白甲将军跃身而上,随即单手高举长矛,然后横矛指向前方的高大的沙丘。
列队已毕的“赤甲军”井然有序地登上了沙丘。
白甲将军随后驱马登上沙丘,赤甲骑士们纷纷让开一条通道,直至白甲将军来到队伍的最前面,一览无余地注视着目标。
从沙丘上望去,不远处,唐朝的征西大军队伍如同一条缓慢蠕动的长蛇,正行进在沙海中。
白甲将军又一次将长矛指向前方,这一次是指向征西大军队伍的中部,也就是杨征及其家眷所处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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