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宅子是他们千挑万选出来的,因横死过人,所以根本无人敢买,就连附近的住户都十分稀少,宅子后面有一个山包,山上竹影森森,翻过去就是河,水流深且湍急,就是经验丰富的船家也不敢轻易渡河,但是对他们来说,这是唯一一条可以顺利离开的路。
门外忽然传来盔甲撞击的声音,密密麻麻,似乎有许多人快速涌来,息怀扬等人脸色一变,黑夜里谁都没说话,但却极有默契……当守卫军踹开大门冲进来时,整个宅子已空无一人。
小石跟在长官身后,愤慨又懊恼:“是小人的疏忽,方才他说腹痛,我应该立时想到的,如今人跑了,请上官责罚!”
长官长吸一口气,冷冷说道:“先抓人!若叫人逃了,你自去领军棍一百!”
今日半月,星月共存,洒下淡淡的光辉,浅浅地照亮整个竹林,因此处极少有人来,几乎没有路,茂密的竹叶擦过息怀扬等人的皮肤,留下了几道浅浅的伤痕,五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如同阴兵鬼影一样穿梭在竹林间。
“糟了!”
息怀扬陡然地呼,所有人都停下来,紧张地看向他,只见月光下息怀扬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两只手在身上探来探去,仿佛是丢了什么东西。片刻,他目光一闪,对余下四人说:“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你们先走,我回头会跟上来。”停顿片刻,将事先偷偷画好的兵力部署图交给那人,“此物你拿着,务必活着回去!”
他转身就要原路返回,却被人抓住手臂,那人紧张道,“公子丢了什么?小人帮您去找!”
息怀扬脸色有些异样,不好说是一幅女人的画像,嘴巴微微一抿,拂开他的手,“……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我自行寻找便是,你们快走!”
“大公子!您是千金之躯,不能冒险,您告诉小人是什么东西,小人帮您去找!您放心,就算拼的小人一条命,也一定帮您找到!”
息怀扬微微感到羞愧,但面上掩饰得很好,毅然拒绝:“不可因为我的私事叫你们白白送命。”罢了将他们用力一推,自己快步原路返回。
四人面面相觑,很想劝息怀扬回来,但眼下时间紧张,容不得他们思考,只得按原计划离开。
息怀扬回到原来那个屋子,那里被守卫军翻过后,一片凌乱。他就着月光一寸一寸地翻找,眼看着半月慢慢西斜,却始终没有找到画。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来,息怀扬眉头深蹙,莫非是掉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他心中发紧,外边到处都是守卫军,此时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如此一想,便有心要就此放弃,可不知怎的,一想到今后都无法见到那张容颜,内心仿佛被架在火上猛烤一般,煎熬得厉害。
他死死抿着嘴,只不过片刻思考,便贴着墙角的阴影来到门边,确定外边无人后,悄悄开门出去了。
此时的淮阳城早就戒严了,守卫军就跟雪花一样到处都是,短短的几十步路程的小巷子,息怀扬有时候要躲一炷香才能穿过去。
然而他如此费劲地沿路返回寻找,却依然没有找到那幅画。
“站住!你是谁!怎一人落单!?”
一道厉喝骤然响起,立刻将一整个小队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虽然息怀扬穿着淮阳城守军的衣服,但是众所周知守军中出了奸细,这身军服并不能迷惑他们的视线,反而因他一人落单,更加惹人怀疑。
息怀扬脸颊紧绷,立时拐进一旁暗巷,犹如鱼儿入水,一下子消失在那几人的视线中。
小巷子立刻就炸开了锅一般。
“找到刺客了!刺客在此!”
“抓刺客!”
“抓奸细!”
……
天渐渐亮了,淮阳城抓了一夜刺客,却一无所获。此时的息怀扬靠在一处巷子的墙上,累得直喘气,一夜都在奔逃的他此刻脸色有些苍白,若是再不想办法出城,他迟早会被抓住。
天还很早,虽有人家开始生出炊烟,但外头抓刺客抓得热闹,没有一户人家敢开门。
息怀扬稍稍平复了气息,目光在周围逡巡一圈,一下子就看到了一扇虚掩的门,透过细细的门缝,甚至可以看到里边正在晾衣服的女子身影。
他如一只猎豹一般悄悄靠过去,趁无人发觉猛推门进去,在女子还没反应过来前先从后捂住了她的嘴,“别叫!别叫!我不是坏人!”
怀中女子起先呜呜叫了两声,闻言便真的不出声了。
晨风有些凉,吹起了她几缕乌黑如墨一样的长发,贴着他手背的皮肤拂过,凉丝丝的。息怀扬低头看着怀中安静的女子,因背对自己,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脸,但不知为何,他内心涌起一股异样的熟悉感。
他将这股异念从脑海中驱除,谨慎地松开她,“抱歉,我只是……是你!?”
她缓缓转过身来……
两弯黛眉似柳叶裁剪,目光如秋水流波,白腻无暇的面庞上,一点丹唇微掩,恰似一点红梅坠落白雪……五官真是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完美。虽一身粗布衣衫,容身在寻常人家,却也难掩清冷贵气,宛如渌波出芙蕖,遗世独立。
晨光洒落院中,在她的脸上熏出一层淡淡的金光,少了那一分清冷,却犹如瑶池神女,美好得不真实。
尽管已将那画像中的容颜无数次铭记于心,但如此直接又突兀地见到,息怀扬彻底怔住了,他无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四目相对,她的目光十分平静,却仿佛蕴含星辉,暗暗地生出熠熠光芒。
“你是谁?为什么擅闯我家?”
外边由远及近传来响动,是守卫军搜过来了。
息怀扬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那女子问道:“你就是闹了一夜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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