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州。
除夕那天夜里钱小满发了高热,持续发了四天,到大年初四这天夜里,捂出满头满身大汗醒了来,高热已经退去。
小丫头坐在床边,问道:“公子饿了没有,要不要吃些东西?”
钱小满让这场高热烧的头脑迷糊,她单手拽着素色帐帷,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吹入细碎的凉风,叫凉风一吹,心头的湿热消了不少,开口道:“小丫头,外面下雪了没有?”
“公子......”
小丫头摇摇脑袋,心想公子怕是烧坏了脑袋,说道:“没有,公子喜欢雪?”
钱小满微微笑道:“嗯,很喜欢。”
小丫头撅了撅嘴,“公子喜欢雪,我也喜欢,上回滨州下雪,还是在我七岁那年......”
之后的两个多月里,钱小满的病反反复复的好不清透,高热过后是咳嗽,咳嗽好了是风寒,滨州的天气阴晴不定,突如其来的一场凉风最容易让人生病,但是像钱小满这样一病病了两个多月的人也实在难找。
欧阳先生说这是伤了精血,需要长期调理。
管事的婆子们说这是染了邪秽,去寺庙里烧柱香来得稳妥些。
兰芷园的其他丫鬟们说这是水土不服,滨州当地人没什么,外地来的身子差点就会害病。
古一古二说这是兰芷园风水不好,当然这是瞎说的。
小丫头认为他们说的都不对,看钱公子整日失魂落魄的,想来是积郁成疾,在京城时,白贤带回一个木盒,那木盒里有一封书信,钱公子看过却没回信。
今日是三月初九,谷雨节气,早时下了场小雨。
王府的最东边有个院子,种着一片桃树,三月里桃花开得红艳,小丫头赶早折了两三枝送回兰芷园,养在注了水的白瓷瓶里,花瓶摆在钱小满床榻边的香案上,好让她一睁眼就能看到。
她几个月来没出过兰芷园,小丫头担忧她,嘴上不说什么,整日里憋着心思,香案上的花隔几天就要换上新的,因此兰芷园里日日都充盈着花香。
“小丫头,外头天放晴了没有?”
钱小满今日身子好的多,过去几个月的病痛折磨得她消瘦不少,一张脸透着虚白。来到滨州近半年时间,她甚至没出过兰芷园的院门,便想着今日出门去街上走走看看。
小丫头和古一古二在偏房打闹,听到钱小满的说话声,忙钻进珠帘里,“晴好的天,公子的身体如何?”
“好了很多。”
钱小满两三下穿上衣裳,看到香案上的青色荷包,怔了一怔,还是拿过来系在了腰间。
“小丫头,今天气好,不如出门看看。”
听到钱小满说要出府,小丫头团着小手,欣喜道:“公子没出过王府,不晓得城中大小事。我生在长在滨州,公子带上我也好为公子指指路。”
古一走进来,戳了戳她的脑袋,“钱先生别听丫丫的,她就是想出府偷懒,指路的事情交给我和古二就好了。”
“古一,你怎么这么讨人厌?”小丫头揉着脑袋,两条细眉拧在一团。
古一双手抱胸,满不在乎道:“啊,你说我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是讨厌!”
“是喜欢!”
看着二人打闹,钱小满一挥手,“都去,小丫头你说城里哪间酒肆最热闹呢?”
小丫头眉开眼笑:“呀,公子最好了。”
马车上,钱小满撩着车帏朝外望去,耳边是小丫头细软的说话声:“公子,滨州城要数东城最繁华,那有一条开满酒肆的街市--礼唐街,相隔四条街,有一条满是胡肆的街市--西商街。”
古二说道:“滨州南城连着码头,在那里可以买到整个圣兴国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的物件,南城还有一间书坊,占了一条街,据说在那能买到到圣兴国所有的书。”
古一说道:“城西是滨州府衙所在,城北是妇人和姑娘家爱去的,那儿的脂粉首饰和成衣卖的最好。”
钱小满松下车帏,“听你们这么一说,路上这么一瞧,滨洲真是个好地方,富饶安定。”
古二笑道:“那是,不见得比京城差在哪儿。”
一行四人有说有笑的来到小丫头口中的西商街,进了一间名叫西域酒香的胡肆。胡肆的招牌左右是烤羊肉跟葡萄酒,钱小满的钟爱是胡饼。
胡肆的大堂中央搭了台子,台上有位胡姬在跳西域的逐鸟舞,伴着五弦琵琶独有的乐声,裙摆之间,流光溢彩。
台下有一桌文人打扮的年轻男子,酒喝的尽兴时,其中一人朗声念起了诗:
“一杯兰舟令
半城九里香
辕辙十三载
逢君芙蓉城”
邻桌一人问道:“阁下念这首可是江东云所作?”
“不错,无题,江郎去年中秋夜作于容州湛露台。”
“这是一首感怀之作。”
“是啊。”
一人开了头,很快就有人效仿举起酒杯高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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