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走进那人的的景和院时,秦枕危衣衫半褪,胸前印了花魁娘子的脂粉,他蒙着眼,在姑娘们的笑声和铃声中,摸到了沈镜的身上,在他脖颈间留下一个带着酒味的湿吻。
“听潮姑娘,你可躲的我好找怎么是你啊。”
秦枕危扯开蒙眼的黑布,用一种看脏东西的眼神扫过沈镜,轻巧地往旁边一退。
“秦公子,听潮她可最喜欢沈公子了。沈公子在诗会上流出的佳句都被她写上绢扇细细保存起来了,现在看见本人,可不得连路都走不动了嘛。”
“哪还能是沈公子呢,”秦枕危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黑布,“父亲含罪自缢,沈家也在大火里通通烧没了,也就他靠着太子殿下苟延残喘留在京城。沈鉴之,你哪来那么厚的脸啊?”
庭院里顿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秦枕危的每一个字,都正中沈镜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那时沈镜求皇上彻查沈家大火,跪在皇宫门口三天三夜以至昏厥的事在京城仍然被人们津津乐道。可最后皇帝也只是派人随便搜查了一番便草草结案,将大火归结于天气干燥和沈家或许摆放了许多易燃物品。
甚至由于沈老大人的案子指向不明,大理寺还没得出个结果,先帝不允许沈镜为父收敛尸首,更不允许沈镜为沈家上下惨死的上百口人抬棺出殡,要他秘不发丧。
人人都爱天潢贵胄一夕坠落的故事,人人怜悯,惋惜,再将他的惨痛经历一遍遍地挖出来,鞭尸啖肉,引为谈资。
秦枕危好像突然发现自己做的有点不对似的:“噢,本公子刚才喝多了,失言失言。鉴之,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沈镜什么都没说,但秦枕危又说:
“姑娘们,你们没人见过名满京华的沈公子动情吧?那哪成呢,沈公子怕是今后再也去不了春华楼找你们做伴了。”
“这样。你们谁能褪下沈公子一件外袍,我给她五百两。谁能脱了沈公子最后一件内裳,我给她一千两。”
秦枕危倚在软榻上,笑意盈盈,讨了身边的花魁娘子一个扑满香粉的吻。
“别担心,沈镜拿捏不了你们,本公子担着。”
不近女色的沈镜,洁身自好的沈镜,被姑娘追着狼狈地护住自己的外袍。他冲进秦枕危的帷帐,把才开了封的全倒在秦枕危的头上,扯着他的领子逼问:
“秦枕危你疯够了没有?!”
“没有哎,毕竟京城最近也没什么乐事,不像半年多前那般热闹。”
秦枕危的视线缓缓上移,看着他怒火上涌的脸庞,眨了眨眼,翻身坐了上去,最后一口酒在喉间千转百绕,尽数哺给了沈镜。
沈镜的唇色寡淡,像极了茶糜花谢时最后的一抹艳色,就是多了点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大概是惊讶,他微微张了嘴,秦枕危笑容转深,细细地舔弄他的唇舌,一斛珠那微苦与酸甜混合的滋味弥漫在唇舌之间。
沈镜心中无处宣泄的暴虐再也按捺不住,他将桌上的果脯挥到一边,单手把秦枕危按在地上,逼近了那张浅笑微醺的脸,低下嗓音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真的”
那些沈镜自以为不在意的冷言冷语,他故作无视的嘲讽奚落,此刻一字字一句句,都好像是从秦枕危嘴里说出来似的。沈镜有些失神地想,苍天不仁,将家破人亡放在他身上也就算了,可他以为身后至少还有一个人会在,可回过头去却空无一人。
为什么偏偏是秦枕危?
为什么偏偏是秦枕危!
沈镜最后的话里隐隐带着哭腔:
“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因为看你那老实的样子,好玩呗。”秦枕危突然笑嘻嘻地说,伸手去够沈镜身上的衣服,低声说,“现在可就剩要和我共度良宵的人了,沈公子要不要考虑一下,嗯?”
“你最好只是喝醉了秦枕危,不然我就打断你的手脚丢给春华楼的那群姑娘们。”
“沈公子也会说这些粗鲁的话?你可舍不得把我给了那群姑娘……”
他轻轻咬上沈镜左胸的凸起,伸手穿过沈镜凌乱的外袍,环住他腰间敏感的肉。他的话在唾液中含糊不清,声音却骤冷如霜:
“你有胆,倒是在这里把我办了啊。”
一场闹剧终是不欢而散。
而除了五年后一场大红喜色铺天盖地的成亲仪式,两人再也没见过面。
沈镜闭上眼,往日种种皆在眼前飘过,又挥手消散不见。喜,怒,哀,乐,都化为细细雨丝,无声地没入这人去楼空的小院。
他突然就觉得手中这柄伞重逾千斤,一只手,好像都要撑不住。
沈镜勾起嘴角笑了笑,松手将伞抛开,任凭细细的雨丝如针尖般刺过脸庞,一点一滴划过下颚。转身朝来时的小路走去,前尘故梦在身后逐渐荒凉,灰暗,变作蒙蒙冬雨中一场刻骨铭心的寒冷。
正是
还似旧时游上苑,
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春风。
出自唐李白将进酒
出自南唐李煜忆江南多少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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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带人物名的都是个人视角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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