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朝后,户部尚书王澜前去文清阁拜访丞相。

王家是这几年才刚刚站到顶端的权贵圈子里,与沈镜素无交情。但户部尚书这个位置着实打眼,又掌全国财政机要,平日里有个三五事,总要上王家打点一二,因此王家的地位也迅速水涨船高。

王秦两家,多有些相逢冤家的味道。不过沈镜虽然和秦家结为姻亲,在朝堂上倒显得不偏不倚,这才让王澜稍稍放下心来。

“王大人有何事?”沈镜吩咐人将看过的奏折送去给启帝,向户部尚书王澜点头示意,继续低下头写些什么。

“沈大人日理万机,王某本不该叨扰。只是,本次仟州地方的安置费是否太少?经户部上下核算,八万两只够将流民的户籍落实到位,却不够初月的救济支出。”

沈镜听罢,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停了笔。

“王大人的意思是?”

“拨款十一万两比较合适。实际上,将粮草运过去也……”

沈镜打断了他。

“王大人,此次拨款仅包含流民安置、管理、内迁和仟州边境的修补工程支出,至于初月的粮食问题

其一,这群流民已在边境地带徘徊了半年之久,期间并未缴纳季税和岁税。他们并非灾民,不靠朝廷给养。

其二,仟州及西南的青州有大量的闲置土地,本朝已有历法规定刚刚安置的流民在拨给土地的同时,一户人家可以向州仓预支季税共计两担粮食,足够他们撑过刚开始无收的几个月。

其三,距仟州最近的展州粮仓尚有储粮,仟、青两州的余粮不足,可以向展州支粮。

您觉得,朝廷还需要另行支出救济费吗?”

王澜倒不觉得被小自己两轮的人驳斥有什么丢脸,他的脸上丝毫不见尴尬神情:“既然如此,那这拨安置费且定为八万两好了。另有一事……”

“王大人请讲。”

“其实是私事。”

王澜好似完全没接收到沈镜渐生不耐的眼神,用商量的语气道:

“近日家中有恶仆卷了大量银钱出逃,其实包括王家几样不传世的宝贝。我已拜托了京城守正替我密切注意,只是这人依然在京城内流窜,不知可否动用武卫军进行搜查?”

武卫军是值守京城的军队,其首领直属圣上。而先帝驾崩前令沈镜教导幼帝,将武卫军的调令转入帝师手下。这五年过去,沈镜几次病危,但今上也不曾收回

“只是一逃窜小贼而已,哪里用得着武卫军?”沈镜抬头看着王澜忧愁的老脸,还是松口了,“白日出查,不免影响京城秩序,王大人可委托李都尉在夜间搜查料这小贼也无处可去。”

户部尚书老如橘皮的脸上笑开一朵花。

“谢沈大人宽谅。”

王澜再次环视了一眼文清阁,以及端坐在中央,埋首公文奏章的沈镜,再次感慨世事不公:沈鉴之不过而立之年,与成琚年龄相仿,却已经坐到万人之上的位置而王家汲汲营营数十载,才堪堪爬上户部之首的位置。

他似是不经意地问起:

“这么说来,沈大人身体可大好了?我见大人背部像是受了伤。”

沈镜头也没抬,应声道:

“总是那样,修修补补都习以为常了。就是昨儿回府时被只没教好的野猫抓挠了两下,出了点血。”

他顿了顿,似是觉得这样的描述太过暧昧不清,加了一句:

“京城里就是不长眼的野物太多,果然还是要好好清理一番。”

过了申时,转眼已是薄暮冥冥。沈镜打了一个寒噤,命人把阁里的火炉烧得更旺了些,才从一堆奏章和附表下,取出一封府中刚递来的信件。

他读完,面上多了一丝笑意,吩咐一旁的侍从取火盆来。

看着信纸被火舌一点一点舔舐干净,沈镜拿火钳拨了拨里头的灰烬,说:

“府里近来有故友相访,提前将西堂的八间厢房都收拾干净了,令府里人提前做好准备。”

侍从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要整八间厢房之多,不过还是很快应下。

“另外告知星微,寄存在城南药铺的的三百年须根草先提到府里去,这几日暂且将那些药材全扣下。”

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

京城的几个好去处玉京秋,梁书阁,春华楼。

其中,玉京秋不分高低贵贱,来者不拒,纵是街头拉车的脚夫,付了那几钱的茶水钱,也能去大堂歇上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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