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窗明几净,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毡,墙上挂着手工织毯,靠墙一排红漆镶嵌螺钿橱柜,整整齐齐的屉格,便是京都的店铺也精致不过如此。

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在一人高的柜台后面,弯腰埋头在屉子里找什么东西,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到燕衡一脸意外的表情。眼光越过燕衡,挥着手冲着他背后的少年用听不懂的语言高声叽里咕噜一通骂。燕衡寻思是怪那少年毛毛糙糙,也不通报来人,就放他上楼惹恼了老头。

老头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嘴里叽里咕噜又抱怨了一番,大概看他身份不俗也不敢怠慢,开口用口音浓重的汉语问:“客官是要买东西吗?您要找些什么?小子没有见过您,多有怠慢。”

燕衡也不客气大剌剌地坐下来,左右看了看说:“你就是这店的店主?听说你这店里卖赤谷城最好的熏香脂膏,可是真的?”

那小老头听了没好气地说:“小店都是些老客人,客官要买什么您直说。有便有没有客人去别处找就是了。”

燕衡点点头说:“嗯,你这香倒还勉强使得。倘若我猜得不错,乃是扶兰国产的黑檀木、天竺的优昙花和安息乳香,最难得的是添了一味夕雾草调配出来,在此地卖的价只怕比黄金还贵些吧?”

那老头一听他是个行家,差点合不上嘴,浑浊的眼珠转了又转,终于说:“小老儿开了这家店铺,客官您还是第一个一进门便能闻出这香的人啊!您见多识广啊!”说到这里,又狐疑地打量了燕衡一番,“您不是同行吧?”

燕衡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如何套这店主的话,哈哈一笑说:“非也非也,你看我像嘛。不瞒你说,我只不过替我家主人办事到处寻些好东西,略懂一二。”

“哦,原来如此。您家贵主真有眼光呐!”小老儿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警惕,眼珠一转大概觉得这是个做生意的机会,讨好地说:“不知您家贵主可是哪一家。。。?”

燕衡接口道:“哦,我家贵主不是乌孙人,只不过嫁到西州。在下听说你这店乃赤谷城第一老店,所以今日冒昧登门拜访。”

“啊!咱家的店不是和您夸口,乌孙最好的香料都在这了,”小老儿见他不是乌孙人,便放了心,骄傲地说,“在赤谷城别说其他女眷,就连太子的王妃也常到咱家光顾!”

“哦?当真?”燕衡装出将信将疑的样子,“我家贵主可是挑剔不过,哎,为了采买这些香我可是走遍了数国,你瞧瞧,这些王女们就那么讲究!”

“是啊是啊,女人嘛最爱这些个香啊粉啊,”小老头捻着胡须讨好地附和说,“客官您闻闻这一款香,乃是本店新近研制的,我跟您说实话,您也不是乌孙人。。。乌孙太子最宠爱的妃子,刚刚前两天本来要把这一款香全部买下,要不是我多留了这一小盒。。。”

“那妃子要把你的香都买光,我猜她是想占这独一份吧?那你就不怕卖给了我会惹得她不高兴?”燕衡笑着说。

店主找到了知音一般,“可不是!您知道这些贵女们可不好伺候呐。我跟您说说不妨。。。”这小老儿在赤谷城经营店铺这么多年,在这无聊的午后遇到一个外乡人,还是个识货的,就打开了话匣子,唠唠叨叨地抱怨起来。

过了好半天,燕衡才从小店闪身出来,振了振袍子,暗暗透了一口气。中郎花光了身上带的一包金叶子,以此为代价和店主唠了一顿饭的嗑,把这乌孙太子的家事儿摸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这位苟难太子有个最受宠的妃子名叫提娜,生得妖娆婀娜,善魅惑男人。本来太子被提娜迷得神魂颠倒,百依百顺,除了骄纵了些,倒是也没惹出什么大的风波。乌孙历来由长子继承王位,虽然苟难品行不好,性格暴躁,但握有兵权,又是睚眦必报的脾气,乌孙国内也没人敢不表面上服从。

前阵子这位苟难太子突然要去龟兹求娶公主,那提娜王妃又哭又闹地反对了一番,但太子心意已决,只拿花言巧语的许诺应付王妃。龟兹和乌孙是邻国,倘若真的结亲,对乌孙有百利而无一害,太子摆出大局为重的说辞,提娜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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