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山上有一栋大房子,两间正房和一间冲天厢房,正房其中一间是看山员金顺昌的住房。晚上出门巡逻守护山上的粮食,白天在家里睡觉。

另一间是生产队的保管室,保管室是大房间,相当于住房的三间还要大。里面宽敞明亮,既可以堆放生产队抢收的粮食,或种庄稼时用的种子以及肥料,还可以堆放上山干活的农具,拿上拿下显得麻烦。同时方便干活时突遇偏东雨,确保上山干活人躲雨和临时休息的地方。

冲天厢房是生产队饲养猪儿,和提供上山耕牛临时休息吃草的地方。

金顺昌的媳妇姓任,是位残疾人,双目失明,大家都尊称她“任大姐”。

任大姐主要负责饲养金鸡山上的猪,厢房里有四个大猪圈,猪圈下面有两个又大又深的茅斯,专供山上地里生长庄稼的肥料。

每个猪圈里都有13头大猪,猪圈里还有一头硕大的黑色母猪,十二头小猪崽活泼可爱,在母猪身边窜来窜去,争先恐后埋头不停的吃奶。发出“叽叽”的尖叫声。

俗话说:人瞎心不瞎,心灵手巧,任大姐做起事情来动作迅速麻利得很。

中午,任大姐吃过午饭,戴上草帽,顶着烈日。背起一个空背篼,手里拄着一根小竹竿,走在路上不停的来回探着路,走到一块苕母地,拿起镰刀熟练割着红苕藤,割满了一大背篼。马上弯腰驼背用力背着红苕藤,举步维艰来到一个小水池旁边。慢慢的放下背篼。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马上埋头弯腰蹲下,将红苕藤冲洗干净,把水份稍微晾干了一些。

休息一会儿,又拿着手里的小竹竿来回探路,火急火燎又把红苕藤背回家去。

下午,金顺昌坐在街沿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根手电筒正在自己小心翼翼加工,一般的手电筒装两节干电池,他把两根电筒的身子组装在一起,加工成了一根长电筒,可以同时装上四节电池,装上新电池,打开电筒光,可以射出三百多米远,还能清楚看见对方的脸和眼睛。

任大姐蹲坐在大木盆傍边,弯腰拿起大菜刀,低头侧脸,听声音凭感觉,熟悉快速的宰起猪草来。把宰细的猪草装入笜箕里,熟悉慢慢的走到煮猪食的灶台傍边,用手来回摸,摸到铁锅了才放心倒入大锅里。然后舀水生火煮猪食,坐在灶口边,右手来回摸着拿起苞谷草,双手用力劈断弯曲塞进灶里,大火熊熊燃烧。十几分钟过后,大锅的猪食终于烧开了,起身用废弃的瓷盆舀少量米糠或麦麸倒入锅里,拿着锅铲把整个猪食翻过来搅拌均匀,盖上锅盖继续加柴燃烧五分钟左右,让灶里的火继续焖猪食,这样猪食就算煮好了。

下午六点钟,队上的大喇叭准时响起,正在播放邓丽君的歌曲原乡情浓,歌声嘹亮,悦耳动听。

夜幕降临了,晴朗的夜空,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

傍晚,任大姐自己还没有吃晚饭,先把煮熟的猪食用清水勾兑好,舀进一个小木桶里,摸着熟悉的路线,双手提着小木桶慢慢走进猪圈。圈里的黑猪躺在圈里睡觉,听见主人的脚步声,闻见香喷喷的猪食。马上翻身而起,两只前脚趴在圈门上,脑袋东摇西晃不停的发出“嗷嗷”声,仿佛在和主人耍着性子要吃的。“主人,我是“二师兄”,快点,这边,这边……”

任大姐用手轻轻的试探摸着猪圈,走到猪槽面前,拿着木瓢一瓢一瓢把木桶里的猪食舀进猪食槽里。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个圈里的两头黑猪肥头大耳、虎背熊腰,埋头抢着猪食,发出“嗵、嗵”声响。

任大姐每次都会立足侧脸,听大肥猪吃食发出的声响,仔细听上几秒钟,乐在其中。脸上露出灿灿烂的笑容,喃喃自语“慢慢吃,吃饱长肥了,才对得起我这瞎老婆子。”

每年山上的玉米棒子成熟了,队长金顺财都会安排队里胆子大的男人去协助金顺昌看山护粮。

金顺仙和金家宗是队上胆子最大,天不怕地不怕,啥子都不怕的胆大之人。吃过晚饭,队长金顺财带着他们俩上山协助金顺昌巡逻看山,金顺仙和金家宗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手电筒和一根长木棍,长木棍号称是“打狗棍”,遇见小偷或野兽防身备用。

金顺昌吃完夜饭兴致勃勃背上鸟枪,拿起手电筒雄赳赳气昂昂出发了。队长金顺财看见看山员顺昌全副武装,欣慰的大声说道:“顺昌,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两位猛将,专门协助你看山。”

金顺昌喜出望外。“队长,谢谢你良心用苦。有他们俩加入,真是如虎添翼。”

尽管今年风调雨顺,地里的玉米棒子还是粗细不一,长短参差不齐。山上的耗子、野鸡、野猪、野狗还有刺猬等动物会兴风作浪。还有那些个别居心叵测的路人掰走几个苞谷,因为顺手牵羊不为偷。甚至还有那些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小偷,都会趁着黑夜出来偷吃或偷摘玉米棒子。

金顺昌在山上来回不停的巡逻,走向苞谷地的旮旮旯旯,用手电筒不停的照射和搜索着,电筒的亮光清晰可见。

地里的蝈蝈、蛐蛐跳来跳去、蚂蚱乱飞、耗子东躲西藏,野猪、野兔和野狗怆惶逃跑,瞬间地里方寸大乱。忽然,电筒光照射在一根苞谷杆上,一只胆大包天的耗子爬在玉米棒子上,撕开了苞叶,贪婪的啃着玉米,发出“嚓嚓”声响。

忽然,一根又粗又长的菜花蛇绕缠在苞谷杆上,慢慢的偷偷往上爬,耗子一心一意啃吃苞谷,根本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菜花蛇瞧准机会,伸长脖子突然发力,张大嘴巴狠狠咬住了耗子,耗子发出痛苦的“叽叽”声。可怜的耗子拼命挣扎想逃走,可是还是无济于事,最后奄奄一息,死于非命。

金顺昌看得清清楚楚,胆战心惊。喃喃自语道:“都是嘴馋贪吃惹的祸,真是小命不保。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公路边上来往人多、鱼龙混杂,金顺昌有枪在公路边巡逻。突然,在电筒光照射下,公路边的黄泥巴地,远远看见两个人影晃动,走近一看几根苞谷杆上的玉米棒子被人掰走了。

“贼娃子……”

金顺昌第一自然反应,真是防不胜防。盛气凌人大声吼道:“你他妈的贼娃子,居然敢偷老子的苞谷,老子一枪打死你。”

金顺昌火冒三丈,从肩上取下鸟枪,右手食指扣动了扳机。枪声“砰”大声响起。吓得山上的野鸡乱飞,地里的耗子、野兔、野猪和野狗到处乱窜,无处躲藏。

忽然,金顺昌看见俩小偷怆惶逃跑了。生气的大声喊道:“有本事给老子不要跑,等着吃老子第二枪,非打断你的手和脚不可。”

其实,人命关天,打死人是要犯法的,千万别知法犯法,更不能聪明人做糊涂事。

金顺昌原来是端起鸟枪朝天上放,主要目的是震慑和吓唬那些好吃懒做和不务正业的人。

金顺仙和金家宗听见枪响,火急火燎跑过来,着急的大声问道:“顺昌,打重贼娃子没?”

金家宗好奇的问道:“昌叔,抓住贼娃子没?”

金顺昌生气的大声说道:“可惜,让那狗日的跑求了。”说完大家朝贼娃子逃跑方向追去,发现地上有一根蛇皮口袋,口袋里还装有六七个苞谷,金家光捡起蛇皮口袋放在肩上。

金顺仙掏出香烟,拿出火柴刮燃点燃香烟。大家一边抽着烟一边又开始巡逻兴奋的大声歌唱。“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这山涧的水,无比的甜,不羡鸳鸯不羡………”

第二天早上,何庆芳像往天一样起得很早,广播还没有叫就穿衣起床。右手端着油灯,左手五指护着灯火,担心风从篱壁缝里进来把油灯吹熄了,慢慢的来到灶房,涮锅、淘米、煮饭,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天还没亮,队长金顺财早也站在大榆树下面,用力敲着铜锣大声吆喝道:“今天,全队人员上山掰苞谷。”

堂屋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大碗,碗里全是殷红泡萝卜,非常好吃,香脆可口。

泡菜:又叫酸咸菜,味道咸酸,口感清脆,色泽鲜亮,香味扑鼻,开胃提神,醒酒去腻,老少适宜,居家过日子常备的小菜。泡菜在四川家喻户晓

蜀中天地长

坛口溢香味

走进天府国

先尝川泡菜

任正文坐在八仙桌旁边端着碗,望着母亲。“妈,老师说叫我们买作文选,要交伍角钱。”

何庆芳坐在一根矮凳子上,端着碗拿着筷子喝着稀饭,杜宝躺在怀里正在吃奶。“大女子,妈拿钱给你买作文选。你买回家来一定要认真看,必须把作文写好写深动。”

何庆芳从裤包里掏出几张块票钱来,找出其中一张伍角钱的纸票递给了儿子。

任正文拿到钱欢天喜地。“妈,我知道了。”

何庆芳喂饱了杜宝,把小宝放进婴儿竹椅里,又去床上双手抱着任正信。走出房间同样坐在原来的小凳子上喂奶。“幺妹,快吃吧,你和小宝一起茁壮成长,长大了妈就省心啦。”

杜金和杜银正在吃饭,看见黄母鸡带着小鸡,在房间里埋头寻找地上的东西,不停的发出“咯咯”的叫声,姐妹俩人都把碗里的稀饭用筷子挑起,抖落在地上,小鸡们埋头争先恐后抢着米饭吃,而黄母鸡站在那一动不动看着鸡崽们,时而仰起头东张西望,嘴里发出大声“咯咯”的警报声,高度紧张守护着小鸡们的安全,一刻也不敢怠慢。

任正忠放下碗筷高兴的说道:“妈,我吃饱了。”

八仙桌上杜财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握住碗还在细嚼慢咽,埋头不停的吃着早饭。

任正文是家里的老大,何庆芳给他安排了家务,一日三餐洗碗。个子不够高踩在小板凳上,用老丝瓜襄来回把碗擦洗干净,洗好碗走出房间看见杜财还在吃饭。“财老三,你说话慢,吃饭啷个一样慢,你吃快一点要得不,我要洗你的碗。”

何庆芳看见大儿子想洗完碗,早点去上学。大声说道:“大女子,阎王催命不催食,雷都不打吃饭人。杜财的碗你不用洗了,放那我会洗的。你们抓紧时间去上学读书,千万别迟到了。”

任新碧急匆匆跑到何庆芳家,羞人答答低下了头,露出难为情的样子。“大嫂,妈的药吃完了,这两天感觉不舒服,我想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家里钱钱不够,准备向你借借二十块钱。”

“幺妹,借字多难听多见外,你妈也是我妈呀。你等着我去拿钱。”

何庆芳打开柜子,从一件外衣包里拿出家里仅有的两张十圆大钞,四张五圆纸票和十张一块钱的纸票钱,依依不舍握在手里递给了任新碧。

任新碧接过大嫂的钱一数,大惊失色。“大嫂,啷个这么多钱,要不了五十块钱。”

“家里就只有这点钱啦,钱多做事方便。你用不完再给我拿回来吧。”何庆芳笑着淡淡的说着。

队长金顺财站在大榆树下,敲锣大声喊道:“时间到了,所有人出工啦,出工啦。”

何庆芳把任正信放进婴儿背篼里,用力背在背上。手里抱着杜宝,关好门上好锁。带着杜金、杜银和任正忠还有杜财上山去掰苞谷。出门时对孩子们耐心交待。“三女子,你要大些,上山不准带弟弟妹妹们去劈苞谷杆吃,吃一根苞谷杆就会罚我们家十斤柴。大家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

“妈,我们晓得了,不吃苞谷杆。”任正忠没有弄醒活,还是爽快答应了母亲的话。

生产队的男同志,肩膀上挑着空箩篼或箩筐,妇女背着背篼,大队人马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太阳慢慢地透过云霞,露出了早已胀得通红的脸庞,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张望着大地。

曹秀珍挺起大肚子,背着一个大背篼,鹅行鸭步走在山路上。看见何庆芳带着孩子们上山。“师娘,啷个又是背又是抱的,我来帮你背一个。”

金鸡山的山路全都是上坡路,山高路远,崎岖不平路难走。平时打空手上山都很吃力,打甩手走到山顶都会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秀珍,你的心意我领了,你挺起大肚子上山也不容易,山路不好走,你尽量小心一点。”何庆芳笑着婉言谢绝了。

周树琴快步走向前,拉着何庆芳着急的说道:“庆芳,看你累得衣服都打湿了。把小宝给我,让我来抱抱。”

蒋玉贞走在前面听见后面大声说话声音,立足回头大声说道:“快把正信抱给我,我帮你搭把手,你休息一哈。天啦!这俩孩子真像一对双胞胎,好可爱哟。”

杨发秀喘着粗气关心的问道:“庆芳,你啷个把娃儿们都带上山来啦,她婆呢?”

“娃儿他婆这几天不舒服,幺妹带她去医院做检查去了,没人带孩子,没有办法只好往山上带。”

大家弯腰驼背走在上山的路上,一边走路一边摆龙门阵,好不容易走到了金鸡山上。何庆芳领着孩子们走向保管室,看见院子里有两个小孩在玩耍,这是任大姐家的俩孩子。

何庆芳放下背篼笑着问道:“家蓉,你妈呀,”

“妈,妈,何外婆来了。”金家蓉大声喊道。

任新良和金家蓉的外公同辈分,按辈分水涨船高,何庆芳自然变成了外婆辈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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