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个月,苏沐大多数时间是沉默的,也从未再问过父母的事,也从没见过她落泪,只见她总呆呆的看着窗外,又回头看着门外,好像在等人推门而入,总之像变了一个人,人好像从来都不是慢慢长大的,是一下子就长大了,快到让人猝不及防,就像苏晴,就像苏沐。
出院回家,苏沐站在院子里,站了好久,抬头看着这栋复式别墅,感觉每个房间里都有爸妈的身影:
爸爸在书房教她写毛笔字,她却偷懒,把墨水混进爸爸的茶杯里,欢欢乐乐的跑去玩乐高,片刻之后就听见书房传来苏城业的怒吼“苏沐,你这个小混蛋,你在我的杯里放了什么?”苏沐躲在窗帘后面偷笑。
苏沐十岁的时候非要闹着送给姐姐最特别的成人礼,在厨房里鸡飞狗跳了一整天,炸了三口锅,微波炉里的鸡蛋飞得到处都是,而且味道异常的怪异,导致日后许多年苏沐谈蛋色变,陈可买菜回来,就看见苏城业和苏沐满脸面粉的在地上收拾残局,气的恨不得把他俩扔进烤箱里,当乳猪烤了,苏晴的成人礼确实很特别,晚上苏晴回来了,欢欢喜喜的和妈妈坐在沙发上吃榴莲蛋糕,厨房里苏城业和苏沐捏着鼻子跪在地上收拾厨房的一片狼藉。
苏沐是个懒虫,即使上了高中每天也要苏城业把她从卧室运到餐厅来,才不情愿的睁眼,厨房里妈妈忙忙碌碌的准备一家人的早餐,苏城业陪着苏沐在卫生间刷牙洗脸,苏沐总是好奇刮胡刀是怎么用的,非要给爸爸刮胡子,结果苏城业连续一周贴着创可贴去上课、开庭。
苏沐总是缠着妈妈给她织围巾,纯色的,花纹的,薄的,厚的,各种各样的,苏沐喜欢的不得了。
侧头看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爸爸妈妈悉心照料的结果,好像一切的一切都被她留学的消息断送了,这些历历在目的日常和快乐都被一点一点的抢走了。苏晴站在苏沐身后,不忍喊她,苏沐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进门,告诉自己很多遍不要哭,可是踏进门的那一刻,眼泪像是失去了控制,止不住地涌出来,任她怎么拼命地擦,都依旧是满脸泪痕,可她仍是一语不发,逃一般的冲进自己的小屋里,扑倒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手紧紧地握成拳,抓着枕头。
苏晴不知道该和苏沐谈些什么,但这样死气沉沉的苏沐,终究是让苏晴恼火了,压抑了两个多月的情绪,终于在一次晚饭后爆发了:
苏沐胃口缺缺的拔了两口饭,推碗,起身要上楼,依旧是不言不语。
“你每天哭丧着脸给谁看。”苏晴甩开碗,落下筷子,对着苏沐的背影开口,卫希杨不由得抓住苏晴的手腕,想阻止她再说些什么。
“爸妈走了,你不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是为什么吗?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你是小孩子吗?”苏沐回过身“我不是小孩子,所以你想让我说些什么?”还是这样冷冷的,没有生气的口吻。苏晴的火气瞬间被点燃,蹭的站起来,不顾卫希杨在身后抓着他,冲到苏沐面前“说什么?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讨厌的是你这幅样子,爸妈希望你这样吗?我真的烦死你了!不是已经被录取了吗?那就趁早滚去上学啊,呆在这里只会让我觉得难受!我恨死你了,恨死医院了,我好好的人生都被你,被你完全毁了。”
苏沐咽了咽口水,撇撇嘴,忍着眼泪看向苏晴,甚至笑了一下“我也好恨我自己啊,帮我定下机票吧。”苏沐看着苏晴错愕,失望,绝望,所有的表情在脸上闪过,可苏晴却没有看到苏沐转身上楼时眼神中的失落,懊恼和满脸的泪痕。
苏城业和陈可本来可以不走那条路回家,可是那条街的尽头有一家苏沐最爱吃的肠粉店,他们绕远了很多路,就是为了买份苏沐爱吃的肠粉,结果意外就先撞了上来。所以苏沐恨自己不是气话,是她这些天一直在煎熬的,她想哭的,想发泄的,想和姐姐说很多句很多句对不起,可是怎么也哭不出来,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嚎啕大哭,那些悲恸,她发现当她真的真的太难过的时候竟变成了欲哭无泪,她无数次对着抱在怀里的全家福说“爸、妈,我好难受,哎......好难受啊,可我不知道怎么哭,怎么和姐姐说,啊!我好难受,好难受。”苏沐无数次握拳捶在胸口,喘不上气来,可是终究是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有一只羽毛压在嗓子里,明明很轻,可一呼一吸之间,却又沉重的要命。
晚上卫希杨给苏沐送进一杯牛奶,她吃的太少了,这些天也日渐消瘦“沐沐,喝杯牛奶再睡吧。”苏沐对卫希杨始终是客气的“谢谢姐夫。”“沐沐,你姐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是太担心你了,才口不择言的,你知道的。”苏沐自然知道的,她们曾经是一样的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可如今只有她变得不再如此了。
“我没事,麻烦姐夫帮我订机票吧,我想早点过去日本熟悉环境。”卫希杨还想说些什么,可苏沐背过身去整理东西,不愿多说,走到门口,卫希杨对苏沐说“沐沐,我一个朋友家的亲戚也在日本,前段时间听说你要去留学,他们想你一起过去住,好有个照应,你说呢?”苏沐不知道卫希杨是否有这样的朋友,但还是答应了“好。”
一个星期之后,苏沐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就登上了去日本的飞机,她拒绝苏晴和卫希杨送她过去,只说“姐夫不是说,会有人接我吗?我想自己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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