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的目光频频扫来,明皇后笑着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下:“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明皇后擅长小楷,写出来的字很是漂亮,今上盯着诗句看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抬眸盯着明皇后看了又看,再瞥一眼周太后。
景尚服紧张得身子都快站不住了,可今上却未瞧她一眼,只笑了笑转移话题,“比试开始了。”
明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周太后呆呆地坐着,两眼无光,景尚服再止不住眼中泪水,咬牙捂嘴转身出了人群。
湖中,消失了许久的曹不休终于重新回归到人前,只不听这次的他找到了秋千下。
人潮顿时沸腾。
曹不休隔空对今上行礼,今上点头示意,曹不休又对今上道:“官家,臣想向官家讨个彩头。”
今上看向韩玦,韩玦上前一步,对船上曹不休道:“曹将军请讲。”
众人也好奇,这百里阎魔有钱有势,还缺什么东西?
阮阮替景尚服遗憾,听了曹不休的话,忙看向周太后,周太后似乎也重燃希望,渴望他说出赐婚之类的请求。
阮阮再看曹不休,只见他笑得荡气回肠,拱手面向今上,“臣相中了官家的那坛陈年好酒,若臣赢了,官家就将他赏了臣吧。”
周太后眼底希望破灭,强作镇定瘫坐在软椅上。明皇后忧心忡忡,也是心不在焉。
唯人群爆发大笑,今上点了点头,答一声:“允。”
曹不休爽朗声音传来,“谢官家。”
今上笑着招呼阮阮过去,亲斟一杯酒递给阮阮,吩咐道:“给曹将军送去,告诉他,先赏他一杯,待他赢了,一整坛都是他的。”
秋风带着水意扶面而过,阮阮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提裙,稳稳当当穿过众人走向画船。
曹不休瞧她过去,三步并做两步去迎她。
船身与岸边隔着两三米,用一厚实木板连着,阮阮在岸边迟疑片刻,她有些怕水,正踌躇不定,身前伸来一只大手。
阮阮抬眉,高大男子的身影罩在眼前,长臂笔直,牢牢地牵住了她,他稍稍提力,她便身不由己地跟随他的脚步,迈过木板,站到了船上。
酒杯里的酒被一饮而尽,耳边是振聋发聩的敲鼓声,这里的感觉与观湖台完全不一样,阮阮感觉似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洒脱,随性,热情。
“等我。”曹不休将空了的酒杯重新塞到阮阮手中,似乎又觉她一人站在一堆伎人旁有些不妥,又对她道:“我要跳水,你帮我拿着衣裳。”
男子说话中气十足,常年带兵打仗,话语里总带着不容反驳的霸气,他也不等阮阮回答,只招手让她跟着,随手脱了外面长衣,身子轻松一跃,站到了秋千上。
高大匀称的身子随着秋千越飞越高,阮阮看着他的高度,也跟着心悬嗓子口,眼瞅着他要与秋千顶端架子平齐的时候,终是忍不住呼了一声:“小心啊。”
可她话音刚落,便觉他从眼前飞过,极快,如蛟龙一般,投入了湖水中。
人群高呼,兴致完全被他点燃,锣鼓喧天,耍杂技的人口中吞吐着火光。
阮阮却觉浑身血液凝滞,呼吸困难,她紧紧盯着水面,深怕他溺死在水中。
自从曹不休入水,阮阮只觉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一瞬间却活出了度日如年之感。
她趴到船边,一遍又一遍喊着:“曹将军。”
可周围太吵,她的声音被淹没,阮阮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睛,几欲落泪。就在她心急如焚的那一刹,水面翻腾,曹不休光着上身从水中冒出了半截身子。
“母亲给我做的什么衣服,怎么一落水,带子却不见了?”曹不休道,大手一把抹去脸上水珠。
“曹将军英勇。”两岸高呼。
曹不休刚挥手向众人示意平安,却不期撞见了女子急红了的眼睛,长睫微眨,又是一行清泪。
死人堆里出来的曹不休,本以为自己已经是铁石心肠,却不曾想在这一瞬,软化成了湖中流水。
原本还想在水中多逗留一会儿的他,怔怔地看阮阮一眼,若有所思,只手搭到了船边,三两下便上了船,当然上船时有些滑稽,因为他的衣服丢了,只剩下了遮羞的底裤。
观湖殿今上忍不住伏案大笑,明皇后与一众女子也害羞垂眸偷笑。
船上曹不休赤脚踩水走到阮阮面前,阮阮心中忧惧还没褪去,现见他活蹦乱跳站在自己身前,用颀长身影笼罩住她,又觉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于是面上羞愧,转身就走。
曹不休阔步跟上,从她手中接过衣服,心中柔情似水,“在担心我?”
阮阮紧咬嘴皮否认,“没有。”
曹不休却笑,“你们女人,总喜欢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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