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时,他照惯例过来拜年,瞧着他郁郁寡欢不太开心的样子。湛红日终是没忍住问了原由,他却似不愿多说,如此,只匆忙见了一面。这如今,娘的生辰,都已步入九月了。
湛红日顾盼流转,她是想极了他而已,怎么听着巧儿的话,她像是一副恨嫁的模样,“我还没嫁呢,你这「姑爷」二字着实不妥。”
“是的,小姐,巧儿以后改喊江大公子。”
湛红日断定巧儿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但又不免觉得「江大公子」生分得紧,“你别欺负我了,这句「江大公子」喊出来,被他听见,以为我心里多怏怏不乐呢。”
巧儿抬头,看着小姐,“小姐您说喊什么,巧儿就喊什么。”
湛红日想了想,也着实想不出更好的称呼,语气中带着点娇羞之情,“还是照原先的吧……”
“小姐,您就别心焦了,我听少爷说,姑爷过完年节后就没空下来过,蜀西、石城、姑苏、临安,这一大圈子绕得,废寝忘食,可辛苦了。”巧儿自然明了小姐的心思,先前特地去少爷那儿打听了一番。
湛红日幽幽叹息,“他自幼跟着江伯伯经商,忙起来总是不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听你所言,他今年尚未在蜀东地界巡查,想必来参加娘的寿宴,同时也是要去玉函精舍待一阵子的了。”
巧儿点点头,“小姐向来最懂姑爷的心思了,即便见得少,但总归次次皆如您所料。小姐这下是不是开心些了,姑爷人在蜀东,总归是可以想法子多安排你们见面相处。”
“他能在蜀东多待些时日,我心中自然欢喜,但他是来做正经事的,我不愿侵扰。江家就他从了商,要替江伯伯分忧,必然不能将儿女私情摆在最前面。”湛红日一点儿也不催着江家来娶,她信任他,待时机成熟,他定会三媒六聘迎娶她过门的,“「女子善怀,亦各有行」,巧儿,我虽是女儿身,自幼却是在镖局里长大,人间冷暖见得多了,自然不愿如寻常阁子里的待嫁姑娘一般,只念着自己情爱,不顾大局。”
还记得他们缔结婚约的那日,是她十五岁的生辰,也是她的笄礼之日。娘请了好多女性长者观礼,加笄环节,丹凤镇最有声望的「六仪堂」的主事夫人郑重地给她梳头、加笄,用的,就是他带来的簪子。
随着簪子一起带来的,还有一卷婚书,那上面有他的名字,也有她的名字。
这份感情的孕育几乎是伴随着她整个生命,除了去世的爹爹,她大哥,江希宸是她最常惦念的人,小时候不太懂,后来长大了,读多了诗词,听多了故事,慢慢体会到了一些。
笄礼后,他约她赏梅。适逢寒冬,空中飘散着片片白雪。她披着锦绒外袍,站在院子里望梅,眼望着一片梅,心等着一个人。他悄然而至,替她拂去了肩头的白雪,她折了一只红梅相赠。无须过多言语,五福四德,今生唯此一人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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