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叶红昭一直没睡。
看着屋外的夜色逐渐散开,天空溢出一层微蒙蒙的光亮。
她坐在耳房的台阶上,看着前方院子里的枯井,一直发呆。
五年,她待在冷宫五年。
这五年里,足够让她清醒。
当年叶家没落,得罪先帝,被抄家,男子一律充军塞外,女子统统没入掖庭为奴,她因为嫁与慕容夙,是王妃,出嫁从夫,便逃过一劫。
可她心软,禁不住姨娘的请求,也不忍看着与她一同长大,曾经唇齿相依的姐姐从此没入奴籍,永世不得翻身。
便心软,求慕容夙给她一个名分,让她脱离叶家。
慕容夙虽不得先帝喜爱,但到底是皇子,要保下一个人,并不难。
于是,没过多久,叶无言便嫁入琅琊王府,成为慕容夙的侧妃。
虽然是侧妃。
但吃穿用度都与叶红昭一样,甚至更甚。
当然,这是叶红昭授意的。
她知道,自己的姐姐一定吃了太多苦,不然怎么会从从前的娇俏佳人,变成如今的面黄肌瘦,一言难发的木头美人。
她很是心疼。
再后来,却变了。
她与慕容夙关系变得越来越淡。
而姐姐,也与她越来越疏远。
起初她未曾发觉,只晓得慕容夙近来事忙,常常一个人在书房一待便是一整夜,她不忍心让他更累。
每日便吩咐丫鬟坐好饭菜按时送到书房,自己很少打扰。
可后来,她偶尔路过书房,看到素白的窗纱上,印着两个缠绵的黑影。
不一会儿,灯便灭了。
而她的神思,也在那恍然间,灭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
先帝病危,慕容夙参与夺嫡,自己与当时还是豫妃的太后软禁在琅琊。
一别便是三年。
这三年,都没能让她清醒,唯一支撑她的便慕容夙会回来的。
后来呀,慕容夙回来了。
穿着一袭明黄龙袍,头戴九龙金冠,逆着清晨最夺目的烈阳,站在琅琊王府的门口。
他的眉目好像有些变化。
不似从前的温润如玉。
父亲曾经说,皇上的几个儿子,也只有七皇子最像个置身事外的翩翩佳公子。
而如今。
慕容夙现在那道光影里。
乌黑的长眉是冷冽的,深邃的眼眸夹杂的光也是漠然的。
看着她的眼神里,再没有从前温柔缱绻的含情脉脉,取而代之的是她最不熟悉,甚至有些令她恐慌的疏离。
当然,他身边还有一个娇俏佳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见着她的样子,先是一怔,旋即道,“妹妹,我们来接你了。”
妹妹,我们来接你了。
这句话。
好似三年前,她与慕容夙站在叶府门口,看着姐姐说得一样。
她笑靥如花,真诚而美好,看着府中,面容已经枯槁如昨日黄花的姐姐,忽然泪光一闪,扑过去抱住她,“姐姐,我们来接你了。”
后来。
叶无言成了皇后。
站在他身边,感受着文武百官的三跪九叩大礼。
而她变成庶妃。
每日在自己宫里,算着今夜,慕容夙会翻谁的牌子,又是谁在他身边婉转承欢。
她怀有身孕,慕容夙终于来看她,但身边依旧有皇后作伴,她只能笑脸相迎,说着不着边际的恭维话。
皇后高兴,慕容夙也含笑。
唯有她,心里痛出一个洞,空荡荡得,面上仍要挂着笑。
她生的并不顺利,因为身子瘦弱,孩子又太大,足足痛了三天三夜,才将慕容恂生下来。
可孩子生下来,慕容夙对她冷冰冰的丢下一句,皇后无子,这个孩子便是皇后的。
一句皇后无子,她的孩子便成了皇后的?
她不敢争,只默默接受。
看着皇后站在她床边,怀里抱着她怀胎十月,又难产三天三夜才生下的孩儿。
她那么辛苦。
而皇后却轻而易举得到。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懂。
贤妃小产的时候她正在为恂儿缝制冬衣,她比着蛟龙出海的花纹,一针一线的细细临摹。
慕容夙突然来到,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并将一碗喝得只剩一小半的浓黑药汁命人尽数灌进她的嘴中。
她喝完,不停作呕。
慕容夙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看,仿佛她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罪人。
“你做好事!贤妃小产了,就是喝了你送得安胎药!”
贤妃小产?
她连贤妃有孕都不知。
这几日她身子不适,已经好几日未去昭阳殿请安了,承安宫之外的事,她早已全然不知。
她又是何时送过安胎药?
她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慕容夙。
慕容夙扬手一巴掌,打在她消瘦的脸颊上,她受力不稳,跌倒在地。
脸上火辣辣的的疼痛逼得她眼泪直流。
她刚想解释,突然感觉腹绞难耐,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助力。
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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