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书房的门打开了,只见夏雪绯穿着浅蓝色的褙子,深蓝色襦裙,脸上妆容淡浓合宜,一扫之前的憔悴,看到她,脸上露出明艳的笑,“四哥,阿珩回来。”

四哥?

她似乎很多年未曾听母亲这样亲密地唤父亲。

顾珩带着疑惑地眼神看向母亲,夏雪绯神情安然如故,无一丝局促,令她以为方才听到的声音是自己错觉。

“阿珩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顾仲秋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爹正在作一幅画送给你,当作庆祝你今日摘得月桂。”

说到顾仲秋的笔墨,所谓术有专攻,自然是及不上大名顶顶的北堂先生,但在金陵,顾仲秋的字画也是一笔难求,当年夏家被抄时,流失在外的两幅顾仲秋的笔墨居然拍卖到千金。

这除了要归功于明玉大师的精心裁培外,另一个原因就是顾仲秋的画极少相赠,连詹事大人屡次相求,顾仲秋也给予委婉拒绝。

“孩儿多谢爹爹。”顾珩朝着父亲微微的躬身,即垂首不语,修长的颈顶在杏黄色的灯笼浅光下,越显得白皙。

“说是午时官司就了结,爹娘久候你不回,好在襄王殿下差人来报讯。”夏雪绯微微一笑,“你爹等了你一晚,快跟你爹爹说说,这次科考之事。”

顾珩压着一肚子的疑惑,瞥了一眼站在书案旁磨墨的柳初兰,她低着头,似乎尽量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笑的是,已至深秋,柳初兰竟然穿着夏日薄款的一等丫鬟服,胸前束得紧紧,露出半截高耸的胸脯,衬得那身段越发玲珑有致。

顾珩脸上全然不显,与顾仲秋谈着这次乡试的情况,突然泠眼看向站在书案边的柳初兰,“爹房里什么时候添了个这么不识礼数的丫鬟,居然让主母一直站着?”

柳初兰气得嘴角发颤,她是敢在夏雪绯面前挑衅,就算事情闹大,她这回也是奉了老夫人的命来找表哥的,而夏雪绯是绝讨不了好,她也是恨不得闹出点事来,让顾仲秋认为自己的妻子不识大体,只会懂得拈酸喝醋。

但对顾珩,她真的没这把握,何况顾珩今日还摘了头魁。

此时,点出自己的身份是不合宜的,只能先忍。

“奴……婢给四夫人、五公子请安。”柳初兰硬着头皮上前,福了福身,又搬了张椅子给夏雪绯,声若细蚊,“四夫人,您……您请坐。”

柳初兰柔弱无助地看了一眼顾仲秋,凄然欲泣的神情真是让人看了心疼。

夏雪绯坐定后,淡淡望着柳初兰胸前的两坨肉,“礼记说,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这书你没读过么?虽然母亲有意成全你和四哥,但你总归是未出阁的官家女儿,这官媒的文书未下,怎可如此轻贱顾家的家风?”

“那你还让我搬椅子?你欺负我!”柳初兰大眼倏地圆瞪,下一瞬,就红了眼,委委屈屈地看了顾仲秋一眼,“姑姑知道玉玫的事表哥你有误会,所以,才特差了我来跟表哥解释,只是表哥今日回府已经迟了,而明日,父亲又要接我回去,我是不得已……又考虑到表哥的名声,不得已才做丫鬟的装扮,表哥,你知道我是无意的,四表嫂,我以后……我以后不会了。”

这脑子还是转得挺快的!

“既然如此,表妹就早点回房歇着。”顾仲秋脸色微现尴尬,飞快地瞥了夏雪绯一眼,见她神色慎定,有些讶异,若换了以前,夏雪绯必是对他也是一番凌厉指责,然后抚袖而去。

柳初兰亦纳闷夏雪绯的慎定,又不甘心就这样败下阵,“可是……可是姑姑给你的白鸽汤,你还没喝。”

夏雪绯淡淡瞥了她一样,缓步走到书案前,看到旁边搁着一盅汤。

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揭开瓷盅的盖子,见里面鸽汤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皮,看样子,还没喝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可惜有些冷掉了。”

“方才安和说,祖母差了丫鬟送来白鸽汤?”顾珩嘴边的笑意更深,索性去浇油,把火烧得更旺些,“正好今晚我肚子有些饿。”

“都凉了。”顾仲秋脸色一变,当即端了汤,走到一旁,推开窗后,把汤给倒了,他将空瓷盅搁在一旁的小案上,“你要是饿了,吩咐小厨给你再弄碗鸡汤。”

果然祖母借柳初兰送的鸡汤里有文章。

“是呀,鸽汤凉了就不好喝。”夏雪绯嘴角勾着一抹凉薄的笑,不过,声音却依旧轻柔婉转。

柳初兰脸色一变,正想发作,看到顾珩眼里明晃晃的嘲讽之色,猛地醒悟过来,难道,表哥早就知道这鸽汤不能喝?

难怪在夏雪绯还没来的时候,表哥就推三阻四,一会说汤太油,一会说汤太热。

表哥,难道表哥也不愿意娶她?

柳初兰低首,看到自己露出的高耸的胸脯,突然觉得自己跟笑话似地。

顾仲秋神情不变,“阿珩,这次你得了榜首,父亲和你大伯商量过,不再追究你告御状之事,所以,取消了你禁足之事。父亲已定了推荐信给国子监,请他们恢复你监生的资格,希望你再接再厉,争取明年进榜。”

顾珩心里也知道,上回她被取消国子监生的资格,是因为大房一力要求,祖母和父亲也是迫于无耐,否则,顾珩闹出这么大事,很可能会被家族除名。69书包69shu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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