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斗瞪他道:“不许反悔,爹预先什么都答应儿了!”
刘韬光看了看四周的人,悄声问道:“儿你说你到底想作甚?”
敢斗闭眼道:“爹你,还有你,娘,全都得跟着小厮丫鬟学。会示范给你等看的,随后你等与亲朋好友一一来过,谁不来过便扫谁出门!”
挥手对元宝:“元宝,着手做吧!我到底不幸,没能成为贾昌那样的伟大人物,故而死了,就等着你等众人意思意思!”
老朽的司仪署令此前一直趴在桌上昏睡,如今突然醒来看清一切,立刻抬手挥袖,拭掉耷拉下的口水,颤抖着身子,极为愤慨道:
“刘……刘金斗,你……你居然穿起胡服,装起死来!真是不知羞耻,有损我大唐威仪哪!”
敢斗睁眼冲他道:“而你呢,老家伙,居然还穿着一千多年前古人的衣裳,可见是才从坟墓里爬出来哩!”
司仪署令哑口无言一番,接着摇头晃脑,颤声哀叹:“人心不古!世风浇薄!”
所有人里头,只有秦基业站立旁观。他冷笑不已,晓得敢斗的胡闹这才刚开了一个头,精彩的还在后头。
元宝率领十来个小厮丫鬟围着敢斗绕圈子,捶胸顿足,哭天抢地,渐渐都笑得不行了,乐得呛出泪来。
老朽的司仪署令又大为震怒,扯着吟唱的嗓门道:
“不妥!不妥!这是胡人的野蛮把戏,大唐臣民理应不屑一顾哪!”
敢斗直挺挺躺着,闭着眼睛喝道:“元宝,聒噪死了,这个老东西!赶出去了事!”
元宝偷偷望了一眼刘韬光,提醒道敢斗:“人家可是朝廷命官……”敢斗道:“不再是了,莫怕!”
刘韬光太过宠爱宝贝儿子,视他为至高无上的存在,于是吩咐元宝道:
“不碍事,且扶老先生到书阁里去好酒好菜伺候。”
刘夫人也道:“大人走好,慢吃慢喝啊!”前司仪署令哭着嚷着,被元宝等人架出厅堂去。
因为爹娘迁就,敢斗越发胡来,下令道:“爹,娘,你俩就让亲朋好友都哭我几声吧,就当闹着玩,不然我真死给你等看!”
亲朋好友你争我辩,轰轰隆隆,简直闹成了一团。绝大多数人以为才成年的孩子当然还是孩子,所以大人不能一味迁就,不然开了这个迁就的闸,才成年的孩子肚子里的坏水必将汩汩滔滔泄将出来。
刘韬光笑不是哭也不是,索性哀求众人道:“诸位,你等既来之则安之,好歹意思意思,哭几下拉倒了嘛!”
刘夫人也起劲道:“是啦是啦,哭几声就能喝酒吃菜了,圣人云小不忍则则乱大谋!”
亲朋好友中的大人难免觉得这么闹有失体统,传将出去有损于自家名声,可是他们随行带来的孩子都还小,只当哭活人是极有趣的游戏,不待父母批准,擅自跟着那些小厮丫鬟后头,哭着叫着,跺脚拍掌。
敢斗没听见大人的哭声,意犹未尽,闭着眼叫来元宝,面授机宜一番。元宝一径里来到刘韬光、刘夫人跟前,诚惶诚恐道:
“公子的意思是……老爷、太太先来过,如此这般地哭得开心和有趣,则其他人也都肯哭了。”
刘韬光勃然大怒,抬手朝他脸上狠狠抽去。
元宝脸上立刻映现几道血印子。
刘韬光打不过瘾,又得骂一番:“混账东西,我儿原本好端端的纯良孩子,都是你们这些人平时把他给唆使坏了!”
元宝当即跪下了,作声不得。
这时,敢斗闭着眼睛吭声了:“爹娘倘若再不哭假装夭折的儿子,儿子我真夭折给你俩看!”
说毕,从胡服内摸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装着要吞下的样子。
刘韬光顿时吓坏,赶紧扑过去拍掉那药丸,然后扯着嫡妻与其他夫人,又推了几个较为近一些的亲朋,去围着敢斗兜圈圈。哭啊叫,叫啊哭,这么做之际,还忙里偷闲,招呼其他亲朋好友道:
“诸位至亲好友,就意思意思吧!好歹意思意思吧,诸位至亲好友!又不是真死,就当玩儿,不好么?!”
于是乎,若干不敢驳主人面子又觉得此事不打紧的客人跟上了……
忽然,人群中有人低声冷哼:
“活脱脱一幅百兽图哩!”
不料敢斗却听得相当清楚,忽然跃下桌来,大喝一声,冲入人群,对准发声之人便拳打脚踢,并尖声恶语下令驱赶所有的人,包括爹娘出去:
“你等不哭有人哭!元宝,去,换一批更好一点的客人哭给老子听!”
刘韬光万般无奈,只好先让亲朋好友去厅堂外的庭院稍候。他抹泪说:
“索性等他胡闹够了再开吃吧,照现在的情形看,至多不消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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