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时盯着红红绿绿的衣服发呆,看到胭脂水粉的时候心头也会发痒,就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重生。

谭素也曾偷偷买过一个胭脂藏在箱子里,过了三年五载连她自己都忘了的时候,却不小心被父亲发现了。父亲让她跪在祠堂里,打了她三藤鞭,皮开肉绽,怒骂她不争气。

那时候父亲的精神已经有些失常,逼着她考了秀才之后,竟然到县衙替她报了赶考的名单。

天子脚下,何人敢欺瞒?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谭素万万做不得,若是被发现必是株连九族之罪!

她急忙买了女装,恢复自己的女儿身,亲自来到书院向先生请罪。

一路上那些人震惊的目光,像锥子一样扎在她心头。她想过会遭到怎样的羞辱,可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仍旧刺痛了她的心。

先生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气得差点晕了过去,他怒骂她“有辱斯文”、“阴阳颠倒”。她被同窗的学生们用扫帚赶出去,毛笔砸到她头上,墨水泼到她身上,唯恐她玷污了学堂圣地。

谭素顶住一切非议,辞退学业之后便修改官籍,真正恢复女儿之身。她想要以此来向父亲表明自己的心志并不在考取功名,企图打消他心里荒唐的念头。

她以为她在拨乱反正,可事情恰恰相反。

谭素至今都还记得那日的情形,父亲竟是罕见地没有发火,只说了一句:“时也,命也。”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许久,。

谭素也赌气不肯去看他,等到第二天,她终于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父亲爬上房梁用一根腰带将自己挂在上边,活生生勒死,就面朝着门口,一整夜下来尸体都凉透了。

谭素个子小,尸体取不下来,她就坐在尸体旁守了三天三夜,一直到被人发现。

邻居帮她将父亲下葬,头七都还没有过,当地恶霸便带人上门,强硬霸占祖上传下的宅子。谭素奋起反抗,被恶霸用木棍打得头破血流,险些丧命。

她跑到县衙去告,新来的县官收了好处,竟是不接她的状子,还没收了她的地契将宅子判给了恶霸。

谭素无处容身,只能离开郦州,带了状子去都城告御状。

长达两个月的路程,将她折磨得不成人样,在路上盘缠用尽只能沿街乞讨。她好不容易到了都城,才知道李珏并没有当上皇帝,而是封了一个景王。

如今奸妃当道、皇帝昏聩,又有大佞臣宁子漠这等奸佞之臣,实在令人痛心。

告御状的想法被扼杀在摇篮,谭素深深感到忧心忡忡。如今的大聂,内忧外患不断,唯有景王李钰苦苦支撑,她甚至能想象百姓们夙夜难寐的情景。

整个大聂,又何尝不是另一个郦州?

奸佞一日不除,大聂一日不起,天下便一日不得安宁。

谭素觉得真正的大义,便应该像李珏这样,牺牲小我、成就大家。

包括她自己,也应当如此。

她当晚撕了状子,典当了家传玉佩,将全身焕然一新。她抛去一切杂念,发誓追随李珏,除尽天下之贪官。

她始终认为,一个人心中存着大义,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值得她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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