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顾铭回到郁园，一进院子就看见李婶在修剪花草，一看见他回来了，眼睛都带了笑意，连忙擦了擦手说：“回来啦，吃过午饭了吗，你先进屋，我得先把花草打理了，老爷子催好几天了。”
顾铭心里诧异，没想到他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老样子。
顾铭想起上次跟他一起打理花草，那时候还不到十岁，正是活泼开朗的年纪，调皮得很，那时候他把剪刀偷拿去给猫理发。
那时候那只肥猫死活不让他剪，一路乱窜，打翻了花园里的许多盆栽，好不容易抓住给它剪了一会儿，结果他却糊了一脸的猫毛，他记得母亲坐在院子里笑弯了腰，那眉毛似成了月牙，美好得不像话。而那时候的父亲被气得不行，拿着一把铲花用的小铲子追了他好几圈。
如今想起来像是梦一场，果然梦里不知身是客，梦醒来，现实残酷得可怕。
李婶见他立在门前傻站着，遂说：“怎么不进去，傻站着干嘛呢？快进屋，外面风凉。”
“家里请个保姆吧，天凉了，我担心您的身体。”顾铭踌躇着。
“老毛病了，不用担心，况且老爷子喜欢清静。”李婶拍了拍手，整理掉手上的泥土，看着他犹豫的脚步，知他还是放不下，“进去吧，我给你做饺子吃。”
“那我要大份的。”既来之则安之吧。
李婶收拾好东西，一面笑道：“好好好，还跟以前一样馋嘴。”
“谁来了？怎么不进来。”顾铭听见了他的声音。
“阿铭回来了，您感冒还没好，别出来，外面风大。”李婶往屋里走去，一面嘱咐顾老爷子。
顾庆丰从楼梯上慢步走了下来，穿着一套居家服。顾铭看了他一眼，随即瞥向另一处，他似乎脸色不太好，衣服也好像大了点，看来这感冒挺严重。
“既然回来了，就歇息一晚吧。”顾庆丰咳了几声，有点接不上气。
顾铭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自从母亲过世，他每次回来都是没在这里过夜的，而且之前也没见他留他在这里过夜，今天这是为什么。
“阿铭就住一晚吧，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李婶看了看顾庆丰，心里也十分怅然，这父子俩人的关系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顾铭没有答话，只是转身往楼上的房间走去，他觉得此时没有必要谈这些，况且他也不想谈。
李婶在后面叹了口气：“您也别太难过了，往后一定会有转机的。”
顾庆丰只苦涩地笑了笑，没说话，坐了一会儿也转身回了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还是原来的样子，墙上挂着高更的塔希提的妇女画像，她双眼目视前方，眼睛却没有焦距，不知看的是什么。顾铭却从她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感觉很奇怪。
床头也挂着一副现代油画，是一位少女，她半抱着吉他坐在地板上，微笑着盯着前方，她的背后是一扇窗，透过窗仿佛能看见天空的鸟儿。顾铭抚过她的眼睛，很是怀念跟母亲一起赏画的日子，对了，还有一起弹琴的日子，虽然那时候他学得不认真，但是很快乐。
顾铭摸了窗边的钢琴，居然一尘不染，愿意做这种事的也只有李婶了。顾铭坐在钢琴前，不自觉地弹起了曲子——Dreams，情不自禁跟着唱了起来，那是他学会的第一首曲子，也是母亲最爱的曲子。
那时候他跟着母亲学这首歌，母亲的声音很好听，他每次学着学着就只顾着听母亲唱了，最后终于学会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那时候母亲还嘲笑他学得慢，顾铭不服气地问她学了多久，结果她说学了一天，顾铭受到了打击，之后母亲让他学其它的歌，他是死活不肯了。
但母亲却一直在学，而且像是入了迷，她每天都早早地起床，之后便一直待在练歌房里，她唯一的活动就是去练歌房，也不怎么出门。
顾铭也没怎么在意，只要别让他去练歌就行了，他可不想整天被束缚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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