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鹭离森_KUN
(26)
“老师,他们进去有好几日了……你觉得这次有希望么?”索朗坐在山丘上盯着矿山,说来也怪,这张启山一行人去了,这日本人倒是没了动静。“这样的地方第一次真正深入洞穴,能真正摸清死人墓的门道就已经是顶级高手了。小七,陆建勋动了吗?”董灿靠在巨石上,心里盘算着按照汪家人往常的行动力,若是长沙已无利可图,那陆建勋绝不会在这里多待一天。“陆建勋似乎和霍家的娘们儿拉拉扯扯的纠缠不清。看来他也一定是盯上了矿山,他们一定觉察到什么,最近的联系非常少,而且透露的内容加密的更加繁复,我很难判断。”小七手上收拾着自己的面具,心里却想起梁湾,想起张日山对他说的话。
“那就只能放长线,钓大鱼了,如果陆建勋出事儿了,你们觉得汪先生会出现么?”董灿直起身拍了拍小七和索朗两个人的肩膀。“不过是个虾兵蟹将,那只老狐狸出现一定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人和事要发生。而且他们现在把那个什么运算系统都不知道搞到了哪里,我认为他更加不会出现。”索朗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董灿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他长沙他不想再逗留,但又实在没有理由甩开索朗,更没有理由带着他。可是以目前的情况看索朗说的是对的。
索朗最近他总是在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消失,董灿原以为他是有什么其他任务,便让小七跟踪才发现他常去女子师范门口,为了那个叫吴凤萱的姑娘,等待却不上前,只暗中保护。“索朗,我和小七各自有其他事情要做,你上午在这里盯着,下午我们会回来。”董灿是有意让索朗和那个姑娘接触,年轻气盛,情窦初开,索朗一直是个警惕的人,若是有什么能让他分心,对董灿来说是件好事。索朗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小七轻轻拍了一下索朗的脑袋,笑着嘱咐他认真一些,索朗呲着牙笑了笑。
董灿和小七两个人很快就到了长沙城里,小七跟在董灿身后默默地走着,却发觉他们走的方向是向着张启山的宅院。小七总觉得董灿就好像是自己肚里的蛔虫:“掌柜的,打算去找那个梁湾?”董灿不回话继续往前走,小七也就不再说话,主顾二人亦步亦趋,没多久就到了佛爷府门口。“你们两个……干什么的!”卫兵拦住他们的去路。“军爷,我们是梁湾夫人的朋友,她生产的那天我们救过她,能不能麻烦通报一声。”董灿一脸堆笑,忙不迭的把那日从梁湾手里抽走的丁香秀帕,递给卫兵。“小冬哥,来得正好,这两个找咱们副官的夫人。”卫兵拿着帕子脸上疑惑,他是刚从城防部调过来的,正好遇到小冬来换岗,就好像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小冬接过帕子,脸上有些无奈:“副官的夫人?梁医生……你们城防部的爷们真是嘴碎,哎呀,算了。你们俩什么人,找梁医生有什么事?”张日山和梁湾的关系城防部上上下下真是给板上钉钉的定了性了,小冬也无力解释,倒是面前的两个衣着奇怪的人不知道是要做什么。“这人说梁医生生产那天救了她……”卫兵抢先一步说了话。“这事情我倒是听五爷家管家念叨过……你,你们跟我来吧。”小冬盯着董灿和小七上下打量了一番,尤其是小七,黑衣、黑裤、黑墨镜,这好像就是张日山让他留意在梁湾身边出现的那个年轻人,小冬转身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小七心里却忽然忐忑起来,掌柜的这是什么操作,如此光明正大的接近梁湾,门口那些眼线必定看在眼里啊。“掌柜的……”小七一脸不解,迫切的希望董灿给他一个解释。“就是要让他们看……让在我们身上费尽心思,总好过让他们过早的把心思放在矿山……”董灿没回头嘴唇快速的一张一合,小七看懂了这唇语,有些迟疑,但还是表示认同。“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让管家去通报了。”小冬回头,总觉得这两个人身份不简单,但又觉得他们救了梁湾,而且是梁湾等了很久的人,应该不会心怀不轨,想着便退到了书房门口,默默观察。
“你……你们!你们这么光明正大的通报,我都有点不敢相信!”梁湾听到消息几乎是失去理智的冲到书房门口,走到门口又觉得像是做梦,但眼前确实是董灿和小七。“我说过,我们一定回来见你……梁湾。”董灿转过身看着梁湾,从她脸上似乎看到惊愕,又看到兴奋,还有些别的什么,总之很复杂。“嗯……嗯……”梁湾小跑了几步一下子抱住了董灿,这是她一直想做却一直没做的事情,大概是老天爷眷顾给了她如此好的机会。董灿被她这么抱住,不由得愣住了,刚才的沉着似乎稳不住当下的状况,他很机械的抬手,却又不知道手往哪里放。小七被惊得退了一步,就仿佛梁湾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般。
“梁……呃,夫人,您这样是做什么?”董灿轻轻的用手指拽开了梁湾。“额……你,我在国外念书拥抱是朋友之间的感谢,感谢你救了我!”梁湾撒开手推着董灿坐在沙发上,笑的有些不自然。听她如此说,小七退的更远了一些,生怕梁湾也用这种方式感谢他。“呃……洋化教育,我们这些腐朽的人一时半会儿有点接受不了,抱歉!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董灿也尴尬的笑了笑,把袖筒里的纸张抽出来递到梁湾手里。梁湾认得这是那日她让小冬送的信,不需要打开她很清楚自己写的是什么,面有难色的摇摇头:“我不知道现在的他究竟是谁,但我知道你要找的那一位是谁。”
董灿被梁湾的这个说法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问道:“那我找的那一位,他是谁,在哪?”梁湾挨着董灿坐下来,歪着头看他:“有个孩子,他的母亲是康巴落的圣母白玛……”董灿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曾经和自己要找的那个人离得那么近:“白玛的孩子成了圣婴……万物的循环因果实在太有趣了……那圣婴现在在哪?”他问出这些话的时候甚至对梁湾没有一丝的怀疑,等问出口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初次正式认识的梁医生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就仿佛是与生俱来,自然的连他这样的老江湖都没察觉。“他的父亲从康巴落把孩子带走了,会去哪里董先生一定比我更清楚。”梁湾抠着手指,其实她心里很没底,根本不知道董灿会不会相信她的话。
“夫人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找他……我放出了那么多消息,家里一个人都没回应过……他们就好像是消失了一样。直到……”董灿说着便压低了声音,转头看了看门口,卫兵已经让梁湾驱散了,可还是要小心。“直到……是不是直到长沙出现了汪家人?我猜的对不对?”梁湾有些激动的拽住了董灿的手,梁湾手腕上的二响环让他突然有些明白,却又在这明白之后更加疑惑。“夫人还没回答我们掌柜的问题?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小七走到了茶几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我丈夫是张家人,所以你们的事情我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你们也没回答我,长沙是不是来了汪家人?”梁湾盯着让她等的头发都快白了的小七,语气不由得有些微愠。
“是的,没错。作为夫人把消息告诉我的还礼,坦诚的告知于你。所以在这个档口不管是张启山还是九门都该小心,该牢固的团结在一起,否则大家都会沉沦在这混沌的局势,无人可以抽身。”董灿对于梁湾话多的有些过分,从纳沐离开,从嘉洛珠牡沉睡,他再也没对谁说过如此掏心掏肺的话。“董先生……你真的很像,很像我认识的人……”梁湾内心矛盾,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说出让这两个人跳起来逃跑的奇怪话。
“夫人……也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不过,夫人还没说怎么识破小七的?”董灿并不是说客套话,眼前这个女人真的让他有种说出不出的熟悉和安全感。“对啊……你怎么能在第一次就猜到我的姓氏?”小七对梁湾的这些话始终保持着怀疑的客观态度,并且对董灿于梁湾的坦诚十分地不解,要知道掌柜的嘴里几乎听不到有关于一件事情本质的话,从来都是说三分留七分。
“我,我其实只是认识一个与你相熟的人……并没想过能有朝一日在长沙和你相遇,所以那天实在唐突了……”梁湾说完这番话反倒略有些放松,心想着自己也并不算诓骗,对于黑爷她可不只认识一个相熟的人,便伸手给董灿和小七倒茶。“相熟的人?这世上与我相熟的人可不多……莫不是我师父?”小七将墨镜从鼻梁上勾下来仔细的看着梁湾的脸,很想从她的表情里判断出什么,但梁湾的脸上只挂着友善的笑容。前段时间他才从董灿那里得知自己的师父和红家人渊源颇深,他这使得似乎有些有些相信梁湾的话了。
“我说过,你只要知道,过去、现在、未来,我都会是你的朋友,一个丝毫不会站在你对立面的一个朋友,这难道还不够?”梁湾将茶杯轻轻递到小七面前。还记得那个在自己面前信口编故事而面不改色的黑爷,那个不要命也要完成嘱托的黑爷,现在得小七离他大概还有好远好远的路要走,就好像张副官与张会长一样。
梁湾不由得嘘了口气,任谁都不是从一开始就睿智、果断、有城府,而是在这漫长的岁月中,经历的多了才渐渐的成长。小七有一双明亮的眸子,乌黑透亮就好像是宝石一般,梁湾看着他,眼前似乎出现了与苏万插科打诨的黑爷,两个人缓慢的重叠在一起。她不知道黑爷究竟是如何瞎的,关于黑爷的眼睛忽然就想起了吴邪在吊桥边拜托她的事,说黑爷的眼睛越来越不好需要手术,希望她能找个技术高超的眼科医生。可现在她却在这里,以黑爷性子吴邪肯定是说不动的,不知道等她回去会不会完全看不见了。“朋友?怎么忽然发呆啊?”小七有些调侃的语气,梁湾反复说自己是他的朋友,小七也只是观望,虽然一个女人且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确实也对他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警惕始终是不能放松的。
“啊,我只是想到了从前的人和事……话说,你们今天这么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的来,不怕汪家人察觉?长沙的汪家人到底隐藏在什么地方?”梁湾抱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盯着董灿和小七眨了眨眼。“光明正大当然是有光明正大的由头,这个汪家的鹰犬夫人前几日才见过。”董灿笑起来,黝黑的皮肤衬托的牙齿异常的雪白。“陆……建……勋?这个人竟然不仅是佛爷的对手,还隐藏着这么深的身份。”梁湾虽然听到这个消息略有些惊讶,但也似乎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难以接受,汪家人就好像蒲公英的种子一般散落在各地,像杀不死的小强一样,人命很容易消逝,可信仰却很难磨灭。“今天说了这么多,我们也该告辞了,只是还有一件事请需要夫人帮忙。”董灿将茶杯放到茶几上,站起身,朝梁湾拱手。
“你说……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帮!”梁湾也跟着站起来,抬手压掉董灿抱着的拳。“陆建勋、田中良子都一定会调查我和小七的身份,夫人不如把我们当作救命恩人,就假意赏些好处,打发我们离开,做个戏。”董灿心里早做好了打算,做戏做全套,这张脸的日子也就到头了。“赏?当然可以,不过府里的主人现在不在……”梁湾想做主但又不知道如何做主,这毕竟不是自己家。“夫人不用犯难,我并不是要真的好处,只是要个说辞。不如把张大佛爷茶几上这个瓷瓶借我,避过那些眼线我自会让小七在送回来。”董灿将茶几上的瓷瓶拿起来看了看,宋代钧窑月白釉细颈瓶,虽然有些残次却也是好东西,果然张启山就算是把好东西都送到了银号,也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嗯!”梁湾盯着瓷瓶有些不解。“那我们就此告辞……不过也许再见面,你不一定能认得出我……”董灿微微笑了一下,转身要走,但又回头看着梁湾笑了一下。“我认得它……”梁湾指了指董灿随身带着的那把刀。“果然,还是我大意了……”董灿听完愣了一下,转而无奈的摇头笑笑。“不要再等我……需要的话我回来找你,太明显我们都会很危险。”小七轻轻拍了拍梁湾的肩膀,指了指桌上的纸条。“我……我没帮上你什么忙,不过是想见你,利用了你心里着急的事情,抱歉。可是……”梁湾话还没说完,董灿已经和小七下了楼,小七转身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美利坚商会会馆来了一位等待已久的客人,“陈先生,喝杯茶降降火气。”裘德考盘坐在小桌后面,面带微笑。“你为什么要帮我?恐怕没那么简单吧。”陈皮坐在裘德考对面,拿起那杯特意为他准备的茶一饮而尽,被利用,陈皮始终是不甘心的,但如今他背负那么多条人命,在地面上已是人人喊打,能帮他的也只有裘德考了。“我总有我的理由,你需要我帮你除掉张启山,而我有没有你都没有什么影响;这种关系,我的目的,我想陈先生恐怕并不需要知道的那么清楚。”裘德考自顾自的泡茶饮茶,并不像以往把陈皮当回事。
“张启山害死了我师娘,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不过现在长沙城里都是我的通缉令,做事情束手束脚,你说要帮我,莫不是有什么别的办法?”陈皮狠狠的将茶杯丢到方桌上,现在他不仅杀不了张启山,连张启山身边的人也杀不了。“通缉你的,是长沙的兵;可是管长沙的人可不仅仅只有张启山。”裘德考语气清淡,顺手把被茶杯摆放好。“你的消息可不怎么灵通,我和他姓陆的可是结过梁子的!”陈皮忽然笑起来,大概觉得裘德考太天真。“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借着他的手除掉张启山,再找他算账也不迟。师娘的仇和拷打的仇,孰轻孰重,陈先生分辨的来吧。”裘德考将一块像是铭牌的东西丢给陈皮,仔细看上面刻着日本商会的字样。
“既然裘德考先生这么诚心,那我也有一句话送给你,九门之中大都是张启山的人,唯有霍家三娘可用。”说罢陈皮朝着裘德考拱手,转身要走。“那就有趣了,张启山他们下的那座矿山似乎就在霍家人的地盘上吧。”裘德考跟在陈皮身后出了和室。“那真就有好戏看了。”陈皮没回头,运轻功一个踏步行上了湖中桥头,像是只燕子一样飞上了墙头,一跃而下不见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