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最终还是恨下心来,挥手割断了那些残余的火线,失去了主人意识的线条如同被勾去魂的尸体,一斩即破,软绵绵的瘫在地上,柳续转身对谭泽雯道:“阿雯,照看一下他,我就先走了。”

“你又要去哪儿?”谭泽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又觉得这句质问太过直白,立马纠正道,“不是……舅舅,您又要扔下我了吗?”

像以往那样,安排好一切后,就兀自离开。

详细的回答肯定是等不到的,谭泽雯在柳续面前,既没有颐渊那股魄力,也没有颐渊那本事,就算萌生出拦人的想法,到了嘴上,也只是说几句讨可怜的软话,稍微吓吓就能打回去,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抓一抓大将军的衣袖。

柳续只冲他笑了笑,临走之前,轻声道:“故人,是一位很久没有见过的故人。”

颐渊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个京城的王府内。

是夜,他本人正瘫在床上睡大觉,白貂因为掉毛被扔在床尾,隔壁院子就是他留给柳续的房间。

他白日里又和谭泽雯吵了一架,好像是关于大将军落脚何处的问题,他们两不相让,还差点当着群臣的面大打出手,最后没法,颐渊只得同意谭泽雯也搬来住,结果又因为晚饭的事起了矛头,总而言之,这一天内都在叽叽喳喳地对骂,累得他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仿佛被抽走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精气。

就在这时,颐渊听到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小殿下,我们就到此为止了罢。”

这是柳续的声音,颐渊绝对不会听错,他早就把这温和的声线嚼烂吞进肚子里,哪怕是微弱的喘息声都能区别于大将军和旁人。颐渊想起身拉住人,把大将军揉进怀里,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他仿佛是掉进了一个混沌之中,魂魄脱离于,控制不了四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噩梦继续

柳续又叹道:“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不要谢谢我,我不要你谢谢我!”颐渊急了,在识海里大吼着,“谁他妈是为了图你一句谢谢!你以为你是谁!你的一句谢谢很值钱吗?!”

“你到底在找什么啊?告诉我好不好,我不告诉别人,我帮你找。你别跑太快,等等我,留点时间给我追上你,我真的不想再一个人了!”

“柳玄清!”

“你这个骗子!!!”

大将军就像是从壁画里面走出来的厉鬼,惊艳得可怕,食人骨肉,饮人血液,末了,还要挖人真心,让颐渊中了毒,上了瘾,越来越沦陷,无法自拔,连身带心地贡献出力量。

京城这么美,王府内暖洋洋的,有炸亮整个夜空的烟花,吃不尽的美食好酒,为什么就不喜欢呢?

一股下落感忽然袭击了颐渊,他坠了好一阵,在即将昏死之前总算回到地面,这一次,他的视线变得矮小,周身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左手边宽敞明亮的“外界”,绚烂注目,而右手边,虽然只有漆黑和狭窄,却能清晰地看见大将军。

又是那个梦!

“将军将军,我想出去看看!你就让我出去看看嘛!”

“你……真的想要出去?”

“对啊,外面太好看了,我好奇,好将军,拜托啦!”

“好……”

“别走!回头!”颐渊被迫转身,吼得声音嘶哑,眼眶上浸出一层水雾,“你他妈傻吗!你看看他,他不想你走啊!”

光芒近了,可大将军却被遥遥地甩在了身后。

报应吗?原来自己也曾抛弃过他?

颐渊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猛地坐起来,未等视线清晰,就开始扭头环视周遭,找不到柳续了,只能看见谭泽雯不停地拍打着那扇木门,皱纹遍布的脸哭成了个鼻涕蹭满脸的三岁小孩。

颐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茫然道:“人呢,老谭,你看见将军了吗?”

“你还好意思问我人?”谭泽雯看着他就来气,这家伙平时明明那么耐打,唯独这次一掀就趴下,骗谁呢?

可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又骂不出来了,自己明明是清醒的,却没阻止舅舅,他又有什么脸面去说别人呢?

“舅舅走了,他让我等你醒后,便通知你离开此地。”谭泽雯也泄了气,木讷地说道,“离开的方法有两个,第一,我们去最水师殿的最顶层,那里有阵眼,放火烧毁即可第二是找到水师,让他带我们走……用第一个吧,我老了,不想再折腾。”

“水师?”

谭泽雯冷笑道:“是啊,一切都起源于这个水师,结果到头来我们连人都没见着。”

“你说,水师殿,是不是受水师的控制?”

“应该是吧,怎么?”

“我要去把将军找回来。”

“你说什么?”

“他一共丢过我三次,可没有哪一次,是真真正正丢下了的,自然这次也不例外。”片刻之后,颐渊已经从恍惚中重新清醒过来,他抬手抹去鼻血,并指一勾,四面八方突然开始电闪雷鸣,闪电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慢慢地爬向他手中,由虚化实地组成一把通体鎏金的利剑,“不就是水师吗?”

这分明是在水下,而他居然还能召唤扔出此般阵势强大的东西,谭泽雯看得自下而上地打了个寒颤,内心很是不安:“你要干什么,舅舅还在这里……”

只听颐渊“铮”地一声将利剑插进底下,地板当场龟裂开来,就连整座水师殿都跟着震了一番。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没完没了了,怎么还有火妖在这儿?”

“不。”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那人又忽然摇摇头,既而否认道,“不,你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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