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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的很久,雨势也不见消去,倒是有着越下越大的趋势。
林冼望着这阴霾深布的天,心里也染上了阴霾。
这雨,该停下来了!
刘祯这几日忙得有些焦头烂额,各地河道情况正从江南的四面八方汇到刘祯手中。
不可有事!
林冼和刘祯都知道,这时候不可有事!
即使他们已经安居在这江南一隅之间,但是长安城的眼睛从未离开,依旧死死的盯着。
不论是林冼这个改制洪流中冒头的人,还是刘祯这个虽然离开京城却是当今皇帝陛下唯二的男丁子嗣。
他二人,终究不会一直安乐。
若是此时发生水患,长安城中那群窥伺已久的世家权贵们,必然会重大施压。
林冼撑起那把许久未拿起的伞,离开了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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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头,刘祯书房里的书案上堆着一大摞各地来的讯息。厚厚的堆积在刘祯的右手边,刘祯一目十行的快速看着,越看,他的眉头便越紧。
林冼撑伞而来,一路上的积水打湿了鞋子和衣袍摆,雪白的衣衫溅上了地上的泥渍,像是不染凡尘的谪仙人,染了凡尘。
被风刮到身上的雨水打湿了林冼的衣服,寒意透过布料紧贴着肌肤。
林冼来到了刘祯办公的书房,书房的门紧闭,刘祯正在里面处理公文。
林冼来到门前,轻叩了几下木门。
刘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心下便知道是林冼来了。
刘祯放下手中的文书,快步走去开门。
木门开了,林冼抬头看着门内的刘祯,有些惊住。
刘祯笑着看着林冼,把林冼拉进屋里,一边拉林冼,一边说道:“先生怎么来了?”
感受到手上的冰凉,刘祯有些心疼,又道:“这雨下的大,天气凉,先生莫要得了风寒。”
刘祯直接把林冼拉倒书房,自己关上门,把林冼引至贵妃椅前,让林冼坐下。
刘祯又去拿来自己放在书房的斗篷,虽说是冬日里的毛绒斗篷,看起来有些厚重,倒是在这种寒冷天气里披上也不为过。
刘祯给林冼披上斗篷,轻声细语道:“先生,披着这斗篷吧。衣服都湿了,若是这里有换的衣物,本该让先生换身衣物的。”
林冼披着刘祯的斗篷,身子暖了不少,他对刘祯道:“多谢子洛。”
刘祯笑道:“都说过许多次了,先生与我,不必言谢。”
林冼笑笑,他自己还是改不过来这种对何人都是这种规规矩矩的态度,不温不热、却也从未让人觉得亲近。
“先生不必担心,我已经拿到各地的汛情,这些日子里正在看。”刘祯对林冼说道,他知道林冼为何要来这书房找他,必然是因为这场大雨。
这场大雨,下的太久,久的浇湿了许多人的心。
江南都忧心忡忡,这场雨,又是一场灾?
江南城里,各家各户心情焦灼,有钱有势的人家早就赶忙离去,躲避这随时可能发生的灾祸。
阴霾覆盖着整个江南地,随时都可能爆发一场雷雨。
林冼知道刘祯肯定心里也十分焦灼。
江南,不能出乱子!
“子洛,江南多少地已经出现了水灾?”
刘祯看着披着斗篷偏头看向他的林冼,林冼那一双眼眸中尽是担心。
刘祯把这几日看到的思索了一次,对林冼道:“西堤已经溃坝,西边怕是难!东、北、南三地虽说有着水患,但是也不是太大范围和威力,已经派人前去治理。”
“西堤?”林冼低声嘀咕道。
刘祯点点头,虽说他心里不怎么想说出来,但还是说出口,他道:“就是改制所修建的西堤。”
林冼心里一凉,浑身上下刚来不久的热气瞬间凝结消失,身子僵硬的坐着,后背发凉。
西堤本是改制中兴修水利所建造的一处水利,用来抵挡从西南那处来的沛水。
发源于西南雪山的沛水每年在梅雨时节便常出现水患,西部的山下平地一带常年受到水患的重大影响,百姓一度逃离,使之成为一荒废之地。
修建的西堤也正是出于这般考虑。
西堤建成后,西部也逐渐繁盛起来,各路船只借着平静了许多的沛水进入西南之地,往来商贩也多起来,一度建新城上报邀功。
林冼没有想到,这才建成了五年左右的西堤,竟然已经崩溃!
林冼有些难以置信。他问道:“是何缘故?”
刘祯回道:“石料!”
!
林冼瞪大眼睛看向刘祯。
刘祯平静的道:“石料用错了。”看向林冼。
错了吗?
林冼心里问到自己。
他像是个犯错了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真的错了吗?
“那是我下的文书。”林冼道,想起那文书,字字皆出自自己的手。
可是现在,那本该造福百姓的西堤,却成为一道毫无作为的虚设。
“西边很少有人逃吧。”林冼说道,这道西堤,给了他们希望,让他们相信可以平安度过,却未料到......
“人无全人,先生又何必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自己。”刘祯劝到林冼。
林冼深吸一口气,问道:“江南可调出多少人手物力?”
刘祯摇摇头,“不多。”
刘祯知道,林冼心里自责。可是江南王府现在的处境,实在不佳。长安城那伙子人,说不定正在大笑着喝着酒等着看着他们的笑话,看他们是什么下场。
这时候,不可以有错!
“江南王府本就式微,我来时便已经调离了许多军队人力,王府也无什么才干之人。物资,更不用说了,没多少储备。”
刘祯说道,想起自己初到江南的时候。
那时候,江南的太守接待了他,一脸谄媚的说道:“恭迎江南王!”
刘祯后来知道,这人离开江南后不久便去了长安城。
江南太守离去后,刘祯成为了江南之地的管理者,成为了这块地的主人。
可是这里留下的又有什么好东西给刘祯呢?
第一年来便是王府征兵不力。
本来江南王这种地方王本就不可多招兵,区区五千军力便要守住这般大的地界。
可是刘祯的苦却是比这个还甚。
五千军力都招不够!都无人来!堂堂江南王府,竟然连五千兵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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