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虽大,找个人却还容易。巳时刚过,沈宁就被带回了南苑。
也是许景明顾忌着不好为了一个教坊伶人大肆搜查,否则只怕还能更快些。
沈宁这次逃跑,历时一个时辰。
借口回去拿东西骗过自己的人,再换上自己的便服跟在其他人后面骗过南苑的人……许景明看着眼前这个松松垮垮地穿着自己一件常服的小孩,心里暗道一声聪明。
不是多绝妙的注意,难得的是他从头到尾不慌不忙镇定自若,一看就是很有经验。
之前肯定也没少往外跑。
许景明意外地消了气,甚至想着一会儿该找人给这小孩儿量量尺寸做几套合身的衣裳。
其实本身也没有太生气,细想下来多半还是有点担心。
担心这小孩儿就这么跑出去了,也不知道用没用过早膳,身上也不知道带没带银子。
本来胃就不大好,再饿一顿又得难受。
啊,当然,这种私自逃跑的行为还是应该教训一下才行。
许景明倚在软榻上,板着脸:“过来,靠近点儿。”
沈宁低着头走进了些,静静地跪了下去。
这个时候……怎么也得跟自己认个错吧?
半个月的相处,许景明大致也知道了他的性子,一开始也没指望着他能上道一点儿来跟自己哭着求饶。
但是……也不能这么平静吧。
——若不是看见了他紧攥着衣角的手,就他这幅平静的样子,许景明都要以为他是在挑衅了。
明明就怕得很。
一点儿也不像南苑的管事口中“多次逃跑”的样子。
事实上,要不是亲眼所见,许景明实在没想到这看起来瑟瑟缩缩的小孩儿有胆量从南苑逃出去。
还多次。
许景明现在倒也没有多生气,只是好歹是带过兵的靖王殿下,平日里不刻意收着还是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况且,他也存了些教训人的心思,便冷了声音,只淡淡地问:“这是第几次了?”
沈宁跪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像要缩成团一样。
许景明都以为他要哭出来了,可沈宁一直克制着,竟连声音中的颤音都逼了回去,只很小声地说了句:“六次。”
许景明杞人忧天地叹了口气,心说你这样逞强在南苑可是最容易吃亏的。
想到这儿又有点生气,这好歹也算自己的人了,谁敢欺负他?
……怕是也没少受欺负。
要是好好的孩子,哪怕是南苑出来的,哪个能这么克制着自己,到现在了,连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况且……许景明虽了解得不确切,但也知道像南苑这种地方,对逃跑这种事,定然是要杀鸡儆猴的。
南苑罪臣之后不少,刚进来的时候肯定是个个的心比天高不肯认命,但多半也就是闹一闹,敢逃跑的可没几个。就是那些胆子大的顶多也就逃个一两回,不成也就歇了心思了,哪有像他这样三年就跑上六七回的。
像沈宁这种多次逃跑的,不知道前几次被罚得多狠。
还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许景明这么想着,心里就有点不自觉的怜惜,连带着看这孩子害怕地跪在地上都有点心疼。
许景明这么想着,也就没跟自己过不去,顺手把人拉了起来:“行了行了,上来坐着……”
许景明说着,往里靠了靠,给他留出来点地方,沈宁也不敢拒绝,就小心地看着他,试探着坐了一点边儿。
看那样子,许景明要是稍微皱一点儿眉头,他就马上会站起来。
——但许景明没再给他站起来的机会,右手强硬地搂在了他的肩上,惹得沈宁身子更僵了些。
“这么怕我?”许景明诧异,“我这些天也没欺负你吧……好不容易跟我放开点儿了,你这怎么又开始怕我了?”
靖王殿下流连花丛这几年哄人是很有一套的,就像现在,要真是突然温声细语地跟他说话,这小孩怕是更要害怕——来南苑的人有的会有些不为人知的爱好,有时就爱一边温声细语一边折磨人,许景明不知道这小孩知不知道这些,只能是尽量不吓到他。
再说了,刚才还冷着脸,这会儿突然就温柔起来,也会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倒是许景明这样随意的语气,更能让人放松些。
只是沈宁整个人绷得紧了,一时也不敢松懈下来,只小心地,有点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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