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懿公主复姓夏侯,单名瑾萱,乃献闵皇帝第七女,生得凤眉柳目,朱唇皓齿,靡颜腻理,面若桃李,一笑如出水芙蓉,我见犹怜。

赵成熠目光自她面庞微微扫过,颔首一笑,回答:“公主月貌花庞,一顾倾城,成熠身份低微,不敢冒犯。”

夏侯瑾萱回身端坐,目光仍旧望着他,神色庄重:“瑾萱在北尉时,就曾听人说姑母之子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弱冠之年已进封楚王,统领一方,岂是身份低微之人?”

赵成熠敛了笑意:“成熠也久仰公主芳名。”

说罢,端起酒杯,敬向夏侯瑾萱。

夏侯瑾萱饮罢杯中酒,轻轻转动酒杯,微不可察地嗤笑一声,随即又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听闻姑母的风姿才情远在我之上,这样当世难遇的美人,我竟然没有见过一面,实在可惜。”

赵成熠兀自饮酒,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夏侯瑾萱望着殿上笑得花枝颤动的高后,压低声音,语气之中透着一股子凉意:“原本,今日坐在那里的,该是姑母才对。”

赵成熠撂下酒杯,空杯在案上转了一圈,停下,发出沉重的“笃”声,而后,他环顾四周,悠悠开口:“公主喝多了。”

夏侯瑾萱掩面而笑:“原以为楚王颇有胆色,如今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她如此堂而皇之的嘲讽,赵成熠听在耳中,脸上并无愠色,道:“世上有胆有识的屠狗之辈何其之多?其中一事无成者又何其之多?公主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何会失败?”

他这几句话说的不急不慢,声音不高不低,夏侯瑾萱沉思片刻,回答:“空有胆色,缺乏谋略者最终自然一事无成,但若胆识、谋略兼具,还怕无法成就大业吗?”

赵成熠似乎没有听懂,唇角微微扬起:“成熠愚笨,不知公主所言何意?”

殿上歌舞已经停下,乐官向夏侯瑾萱颔首示意,提醒接下来该是她上殿献舞。

她起身之际,伸出纤纤玉指,蘸着杯中酒水,在案上写下一行字:强强联手,一击必中。

赵成熠不着痕迹地将那行字抹去,转而笑道:“素闻公主舞姿卓然,成熠盼一睹为快。”

乐官起奏,夏侯瑾萱轻腰曼舞,袂飞如云,一颦一笑,可堪嬿婉回风态若飞,丽华翘袖玉为姿,在座之人,无不抚手称赞,为其风姿倾倒。

一曲已至收尾,她细腰娉婷袅袅,几个回身,稳稳立在赵成熠面前。

她面带潮红,媚眼如丝,口中衔着一枝桃花,俯身与赵成熠对视。

座下众人均面带笑意,似已洞察一切。

沈居正冷冷觑着殿上这一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其实,今晚这样的场合,见赵成熠并未偕沈清妩出现,他已经猜到几分个中因由。但此刻亲眼所见,心中还是不免为自家女儿感到不忿。

这位嘉懿公主自北尉远道而来,目的并不单纯,来日她进了楚王府,沈清妩的日子,只怕并不好过。

可是,这一步棋,偏偏非走不可。哪怕沈清妩再不如意,这出戏,都必须唱下去。

赵成熠伸手,自夏侯瑾萱口中取下那枝桃花,乐声戛然而止。

文景帝频频点头:“如此看来,公主已经有了心仪的和亲人选。”

夏侯瑾萱跪下,含羞带怯望赵成熠一眼,回答:“瑾萱倾心楚王殿下已久,恭请陛下赐婚。”

文景帝看向座下的赵成熠,见他眸中无悲无喜,面上不带一丝情绪,问:“楚王,你意下如何?”

赵成熠起身,跪在殿中:“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文景帝沉思片刻,蓦地,想起一事,遥遥望向沈居正:“沈相,令府千金指为楚王妃时日尚短,如今朕再将嘉懿公主赐下,不知是否会令楚王妃不悦啊?”

沈居正躬身施礼,回答:“小女一向聪慧大度,得知嘉懿公主进府侍奉楚王,必定感念陛下恩德。”

高后在旁附和:“既然楚王与沈相都不反对这门亲事,陛下自然当成人之美。臣妾斗胆,代嘉懿公主向陛下请旨赐婚。”

文景帝当即下旨:“今有北尉献闵皇第七女夏侯瑾萱,义兴二十二年,敕封嘉懿公主称号,远至南楚,求与南楚皇室和亲。朕今思虑再三,念与北尉世代友好之想,将嘉懿公主配于朕与芸慧皇贵妃之子,南楚皇室第二子楚王成熠,为楚王侧妃。从今后,南楚与北尉止戈止战,永结秦晋之好。兹定嘉懿公主于元平二十五年二月初八日下嫁楚王,大婚礼队由朕之长子太子成钰带领,连同朕之亲赐皇室珠宝、金银、绸缎、古董数百箱,即日送往楚王府邸。望北尉嘉懿公主与朕之爱子成熠琴瑟和弦,共谱一代联姻佳话。”

群臣齐声恭贺,赵成熠领旨谢恩。

明月轩内灯火通明,下人恭谨地侍立在房外,对房内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赵成熠端坐在桌前,手中握着那方圣旨,须臾,叹一口气,道:“此事是我对不起你。”

桐欢去看自家小姐的反应,只见沈清妩静静卧在塌上,失神地望着帐顶的团云龙纹图案,自言自语:“怪不得殿下今晚没有同我出城观灯,原来是有要事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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