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高速,钱一箬迫不及待摇下车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顾城给钱一箬印象最深的要算这清新的夹着青草味儿熟悉又陌生的远落的空气了。

钱一箬不常回顾城,眼前的独栋别墅,一栋连着一栋,栋与栋之间长着青草丝儿,衬托得别墅别致又古朴。

这是一处不错的养老地,安逸又怡人。

车子一进村里,一身简单至极花布衣的钱母,手里还挽着个竹篮子,对着摇下的车窗招手。

钱一箬将车停在村口的空地上,进村就一条道,越往里走,路越窄,免得倒车麻烦。

钱母一直站在路边上等着钱一箬停好车,走过来拉过钱一箬的手,边往家走边唠叨着。

“那个陈昶的妈妈听说你中秋节要回来,特地送来好多菱角,都是自家藕塘里长的,个头大,又嫩,特别好吃。”

钱母越说越带劲,没看见钱一箬拉长的黑脸,钱一箬难得好脾气地等钱母絮叨完,冷冷开口:“要带什么东西过去?”

钱母不好意思看了眼钱一箬,拖着音嗔怪道:“你这孩子啊——”

倒也不是真的怪,“不多,就家里的土特产,你陈姨不是担心陈昶想家,跑来跑去的耽误学习吗?”

“知道了。”嘴上不耐烦,但是心里能理解的,做父母的,哪有不惦记子女的。

说顺便也不顺便,多了一个小时的车程,别看都在陵城,还真的隔得远,不顺路,要是高架再赌一赌,少说也得两个小时。

钱一箬答应带了,钱母也识趣不再提关于陈姨他们家的事了,转而问钱一箬最近过得怎么样。

每次钱一箬的回答都是一个样——“老样子。”

钱母哦了声,顺着嘴问:“处对象了没?”

钱一箬对着傍晚映着红霞的天空翻了个白眼,无情绪的道:“没。”

“那有没有看上的?”钱母穷追不舍。

对于钱母的老三段问法,钱一箬耳朵早起茧子了,停下脚步,对上钱母爬满皱纹的眼角,拿过钱母挽在手臂上的竹篮子,甩开钱母拉住的手,快一步走在前头。

刚才看着挺轻的一竹篮子也没放什么重的瓜果之类的时令蔬菜,这接过来一拎还挺重的,翻了翻篮子里身,上面放的是刚割下的韭菜,里面这是些毛豆玉米还有长条状的黄嫩嫩的南瓜。

钱母小声嘀咕了句什么,笑眯眯的跟在钱一箬身后走着。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样的两句诗。

钱一箬不这样觉得,夕阳本来就是好啊,黄昏也很好啊,为什么非要去宣扬夕阳,特意贬低黄昏呢。

钱一箬觉得以前的生活很好,现在的生活也很好,虽然钱父还是整天的东奔西走,俨然一副很忙的样子,钱一箬真想不出到底忙了啥。

一分钟就到了,钱父钱母现在生活的家。

曾经青砖剥落开来,后来为了方便入住,里里外外都刷了白漆,跟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别墅一个色系,落在一群别墅区里,看不出突兀来。

推开半人高的铁锈门,不大的整个院子一目了然,原汁原味的泥土地面,长满了各类瓜果,简单的藤条支着,藤条上留着稀稀落落的老根断枝条。

院子中间圆形的大石砖铺砌了一道小道,链接着院门和厅门,顺着大石砖,几步就能走到里屋的门檐。

一座经历了三四十年的二层老旧别墅。

刚脱下的高跟鞋,放在门檐下,有种说不清的怪哉。

钱母烧了好多菜,基本上都是钱一箬爱吃的,母女两个人根本吃不完,钱一箬让少烧点,钱母说是高兴非要烧,钱一箬拗不过,顺了钱母的意,每样菜都尝了几口,肚子吃撑的圆溜溜的。

吃完饭,回到房间,钱一箬这才打开闭关了半天的手机,手机屏幕亮起,提示各种消息的小绿灯就闪个不停,短信什么的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跳。

信息不少,无非都是些群发的中秋祝福短信,扫了眼头像,钱一箬直接划掉,显示已读。

划掉了十几个,已经划得很顺溜的手却停住了。

郦鑫印?

点开。

【郦鑫印:打了人就做缩头乌龟,这可不是钱副总的做事风格】

【郦鑫印:见一面吧。关于“红狐狸”的】

两条微信相隔了两个小时。

还真是沉得住气,钱一箬暗道。

陪钱母呆了一天两夜,第一晚也算一天的话,第三天一大早钱一箬就回陵城了,找了个借口说是公司事情多,要加班。

钱母也不好再多留钱一箬,孩子的工作要紧,眼睛湿润润对着钱一箬的车挥了挥手,车开出去老远,钱母还站在村口,衣着单薄,孤孤单单,跟那以前光鲜亮丽,每日搓麻将的贵妇人——

钱一箬果断地不再继续往下想。

摇了摇头,手握紧方向盘,视线从后视镜里收回,聚焦在前方冉冉升起的泛着蛋黄色般的蛋黄般圆鼓鼓的旭日。

为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要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回忆着再记忆。

往往钱能解决的问题不算问题。

迄今为止,欠下的都可以还,不是不可逆。

车速越开越快,灰尘进了眼,眨了下眼的功夫,车子就拐了个弯,后视镜里剩下绵延的不熟悉又全国格局都统一的高速公路。

钱一箬重来不把精力浪费在不可逆的事实上。

比一般的年轻人看得清,做事更果断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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