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两箱,却教人瞧出,谢进分明十分不满行军之中的粗茶淡饭,竟有私藏之食。再瞧那些丝绢衣物,更见此人之贪婪小人嘴脸。
登时,数千双眼睛,连同匪寇们,皆朝他投来轻蔑鄙夷的目光。
谢进自觉心虚,躲在马车中不敢露面。
王戍自觉惭愧,冲刘徇拱手朗声道:“萧王不负仁义之名,在下敬佩不已,请行。”
此话一出,便是不再为难之意,众人登时松了口气。
只是,徐广并不甘心,闻言,目中闪过阴冷算计之色,趁刘徇军松懈,而旁人尚未察觉之时,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投出一支木枪,一下没入正中马匹的后侧蹄边。此马正是拉着阿姝所乘马车,倏然受惊,立即嘶鸣着拉车狂奔而出,撞翻数十人,朝着徐广方向而去,而徐广也纵马而来。
“阿妹!”赵祐与仆从等大惊失色,却皆未及阻止,眼睁睁望着马车疾行至徐广马前。
徐广身手了得,抓住时机,一手深入马车,将车中人一把拖出,挟于身前,以尖锐木枪抵住其脖颈,威胁道:“刘徇,我大哥事事讲仁义,我却不信这东西。既然你手无余粮,便往县城调粮,我们一万二千五百四十三口人等着,若你不给,我手中妇人便要没命了!”
说罢,一面将手中尖锐又抵近些,一面低头瞥一眼挟持的妇人。
这一瞧,竟令他片刻愣神。
此妇面如欺霜,皎若明月,其姿容,乃这等山贼草寇从未见过之美色。
不但徐广,便是王戍也有些怔愣。他随即反应过来,此等美色,当为刘徇新娶之妻赵姬!
他大惊,忙冲徐广怒喝:“二弟!快放开那妇人!那是赵姬!”
先前他于高处观察时,只觉这马车有百人相护,定是十分重要之人,却因形势未及细想,只嘱咐徐广,若事有紧急,可以此人为挟,此时才知,车中人竟是赵姬。
赵姬何人?如今不但以美名扬,更是太后亲女,听闻数月前,太后还将她亲召入长安。
即便此地为三州交界处,甚为混乱,王戍等到底也熟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平日打家劫舍虽不在话下,连式微小国的诸侯也不放过,可到底天子至亲,仍是不敢造次。
更何况,他与赵祐曾有约,不会动赵氏人马。
徐广经提醒,才知手中妇人身份,一时有半分动摇,可他心中尚憋着口气,再想到自己已是造次,干脆便一做到底,遂咬牙道:“兄长怕甚?弟兄们当日落草为寇,为的便是食可果腹,如今存粮告急,兄长难道要坐视弟兄们饥饿而亡吗?”
说罢,挟着阿姝的手又紧了紧,拖着她直往后,退入山中。
匪寇们的确忍饥已久,正觉徐广此计可行,纷纷望向王戍,令他也犹疑起来。
阿姝被他挟持着,脑袋高高仰起,露出一截雪白脖颈,呼吸颤抖,却丝毫不敢动弹。
马车奔出时,她本能紧把住车框,才未被甩出,岂知却被人挟持。原本她还未及害怕,此刻渐渐回神,心底的惊恐才涌起。
她不由用力咬住下唇,双手紧攥,努力克制着目中泪意,尽力不去瞧徐广凶神恶煞的面目。
这幅瑟瑟发抖却强作镇定的模样落在赵祐眼中,顿时令他大痛。
他方才的沉着已然不见,赤红着双目冲徐广道:“尔等与我赵氏早有约在先,怎可以吾妹一弱女子相挟?快快放开她!”
徐广仰天大笑数声:“要想放人,便拿粮来换!”
赵祐眼见妹妹身陷险境,赶忙喝道:“你若放了她,我即刻入涉县,将商户所囤之粮尽数买来予你!”
徐广却是软硬不吃,固执道:“此地非邯郸,你赵氏再有赀财,也断不能一下买下那样多粮。你休再多言,我只消刘徇往涉县调官粮!”
赵祐心急如焚,连带着谢进也慌了。无论如何,赵姬是太后之女一事,已人尽皆知,若在此被山匪所伤,天家岂非颜面尽失?
双方相持之间,刘徇忽而上前道:“足下稍安,既想要粮,孤允了便是。只是吾妻身娇体弱,孤实不放心,不若孤随尔等同回山中,待粮至,再将孤与妻放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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