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三个少年还没有回家,头顶之上的夜空被流沙云点亮,它们像是金色的月亮,而真正的月亮,倒显得苍白无力。

晨宇告诉小慈自己的爸爸不在世上,天野和小慈并不惊讶,这是他们早已知道的消息。

可真的亲耳听到了,受到的冲击并没有想象中的小。

他们还在路边并肩行走,像是在街头游荡,无家可归的孩子。

友情、亲情,在刚刚的对话中浮现,现在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才能再次做回那个看似生活平淡,无忧无虑的少年。

天野住校的事情在一个月前就算是定下来了,这是他父母的硬性要求,被天野软磨硬泡地拖了一个月,爸爸寒海阔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实在放心不下小慈自己一个人上下学,一想到她有可能会遇上坏人,天野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虽然概率很小,虽然小慈也能保护自己,但这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容不得思考。

就像今天早上林梅的那件事,只一眼,他的身体就快过自己的脑子,跑了出去。

天野抬头,看向流沙云,它像是摆脱重力牵绊的沙漏,倒数着时间,把无形的时间外化为有形,它不出声,却时刻提醒着人们:年华正逐渐老去,生命在迈向消亡。

不光是天野,小慈和晨宇也举头凝视。

“时间过得真快,三年又过去了。”天野感慨。

三年,足以改变一个人,从儿童转变为青少年,幼稚少了些,多愁善感多了些,天真少了些,难以言喻的心事多了些。

“你们说,流沙云之上真的坐着神么?那些神是不是被选中去往穹顶的人?”

天野拨动自行车的铃,“叮叮叮……”,在来往的车流中显得微弱,但在此处人少的黑夜里显得唐突。

流沙云也像是一只只迸射出激光的眼睛,以上帝视角,俯瞰在人间仰视着它的人们。

小慈收回视线,收回心底的希望,她曾想,要是穹顶之上的人具有无上的能力,她的想法,爸爸能不能知道?能不能给个信号,让小慈知道,他还在?

晨宇看似是在看流沙云,但他真正在看的是那一轮圆月,人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挂在天上对下面的人眨眼睛,穹顶的人也在天上,可深渊的人呢?他们在哪?

晨宇只是说自己的爸爸不在了,却没有告诉小慈和天野自己的爸爸是因为去了深渊才不在的,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见没人回应,天野也不在意。

“天野,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小慈说。

三人停驻在人行横道的红绿灯旁,红灯勾勒出的小人直挺挺地站着,警告的意味很强。

“赖我,没提前跟你说,还擅自主张不跟你商量。”说完,天野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晨宇。

“不好意思兄弟,还把你也拉上了。”

“没事,小事情。”晨宇说。

“过了这个红绿灯,我们走的方向就不一样了,明天再见。”数字跳动着,还有二十秒的时间。

话是这么说,但以后早上和晚上不能定时定点地见面了,小慈想,这回林梅应该也放心了。

绿色的小人倒腾着步伐出现,替代了红色的小人,它看似慌忙地前后迈腿,但却一直被困在灯里,一步都不曾离开。

过了马路,说了再见,小慈目送天野离开,看着他骑着旋风,意识到这样一辆专门用来耍帅的车,每天却载着自己,是真的不符合这辆车的气质。

“晨宇,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小慈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耽误别人的时间。

晨宇示意小慈先上车。

二人又回到了上一次骑车回家的场景,只不过那时候以为只有那一次。

“也骑不了多少天,等天冷了,我们一起坐地铁。”

“不麻烦你么?”

“不麻烦,我们上下学的时间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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