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馆内堂不大，堂中高悬“砥砺万古”四个大字。此时座中几位都是堂主级的重量人物。
大义堂堂主郭卫脸朝偏窗而坐，嘴里叼根烟斗静静吸啜。他面相冷硬，身材极为魁梧，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民生堂堂主曹明亮则背负双手于堂中来回踱步。几个堂主中数他最小，却早早就少白了头。
正座中却是一位年近花甲的癯瘦老者，正眯着左眼假寐，睁开的右眼里泛着冷飕飕的青光。
“明亮，你晃得我青光眼都要开了。”老人冷不丁出言调侃道。
曹明亮苦笑道：“您老倒真坐得住，外面可都吵得快揭不开锅了。”
霍老爷子叹口气：“九光不在，这帮人屁大点事儿都压不住。”
正说着，那名叫高宇杰的方脸汉子已将欧远带进门。
“小兄弟，还未请教高姓大名？”老人睁开左眼和蔼道。
“在下欧远，见过霍老爷子。”他也不知这些人什么身份，只能尽量不去露怯。
“呵呵，鄙人霍充，表字东明，你也可以叫我霍左明。”他拿手指指自己青盲的右眼。
欧远忍不住乐道：“老爷子真幽默……”
“幽默？洋词儿啊，读过书的？”霍东明眼神老辣，见欧远面庞清秀，透着几分书卷气，料想此人并非江湖草莽。
“一点点。”欧远谦虚道，好歹咱也三本毕业嘛。
霍东明微微颔首，吩咐高宇杰给欧远看座，再让他把米仲山叫进来。
既已落座，便开始谈正事，霍老爷子正色道：
“欧小兄，敝帮陶堂主与刘一刀火并时，你可是在一旁？”
见欧远点头，老爷子又道：“过去一两个钟头也不断有人上报总坛，说那刘一刀习了妖法，右手铜拳铁臂力大无穷。”
“小兄弟，你读过书，可否说说你的见解？”
欧远略一沉吟道：“根据我看到的，那应该是具蒸汽动力的机械外骨骼。”
“蒸汽？”曹明亮愕然，机械外骨骼这种科幻名词他不懂，蒸汽却是知道的。
“小兄弟莫诓我没上过学，咱也知道那玩意儿是烧锅炉的，火车轮船用得，空中飞艇用得，装人胳膊上如何得使？”
欧远苦笑：“我也奇怪，蒸汽转换效率很低的，有钱谁造那玩意儿……”
一直沉默不语的郭卫忽然开口道：“十五年前，欧罗巴世界大战，我在法兰西曾听说过这种东西。”
场中诸人齐齐把目光投到他脸上，连欧远也竖起了耳朵。
现在基本已可确认，这里绝非自己成长那个世界的老上海。
“当时华工群中流传三大杀人魔物，其一曰马克沁，其二曰坦克，其三便是具浑身喷气的金甲铜人。”
“可惜我未曾亲眼得见，大战过后，此物也即销声匿迹。”
高宇杰同西装络腮胡米仲山前后脚步入房门，见在座众人面色凝重，便立于门口恭敬侍立。
霍东明下巴往上努着，嘴角皱纹拧成两团，沉吟道：
“如此，那刘一刀果真是有妖法？”
无人答话，倒是欧远忍不住开口：“恕我直言，汽车飞机，搁过去哪样不是妖法？”
霍老爷子展颜一笑，他挺喜欢这个有话说话的年轻人。
“不错！刘一刀再妖，终究也没武装到唇齿，区区一只铜臂，便能保他刀枪不入了？”
“今日正副帮主、三大堂首俱不在位，溪武重伤昏迷，堂中诸位便是本帮主事之人，此事当如何了断，不妨各抒己见。”
曹明亮早已按捺不住：“我就一个意见，弄他！”
霍东明笑了笑，目光扫向站着的二人，他们似乎对老爷子征询自己意见感到诧异，但也同时表态。
“悉听霍老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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