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多日,郑鹿鸣每天傍晚都这样带着饭盒来寻顾也讲话,狱卒也并不敢阻拦,有时候郑虎行也会一同进天牢,与顾也叙叙旧情,也真已经把他当成了亲妹夫。
直到顾也进天牢的第十日,郑家兄妹前脚刚走,后脚那八道司总司长陈云溟便拿了圣旨前来,静悄悄走到顾也跟前,顾也还以为是宣他无罪的圣旨,慌忙跪下接旨。
然而那陈云溟却也不念圣旨,只是冷冰冰说道:“八道司飞鸟司来报,吴王顾怀,三日前苏州点兵,如今正率兵马一路向京,谋逆之罪已成事实,他顾怀到帝京脚下之日,便是你顾也日头落地之时。”
顾也听陈云溟如此说,只觉头晕目眩,情急之下一把夺过圣旨,只见上面所写确实如陈云溟所说,当即便流下泪来,他倒不是有多害怕自己人头落地,只觉自己吴王府世代忠良,父亲怎么当真会做出造反之事。
那边郑鹿鸣自然刚回府便得到了消息,哪里还呆的住,当晚便又前往天牢,只见顾也一个人呆呆坐在天牢角落,眼睛红肿,脸上两道泪痕,头发凌乱,见郑鹿鸣来了也不抬头,仿佛未曾听见一般。郑鹿鸣轻轻唤他的名字,他也不靠近,不抬头,显然是顾怀造反之事给了他莫大的打击。
“顾也哥哥,父王已经派郑虎行去劝说你父亲了,一切都还有转机你不要难过。”郑鹿鸣说道。
顾也缓缓抬起头,就算自己现在已是崩溃边缘的将死反贼,也完全无法把郑鹿鸣当作空气,只是,天性告诉他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跟这个小郡主彻彻底底撇清关系,免得她受牵连,便缓缓说道:“谋逆之罪,开弓还又怎么回头,鹿鸣,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郑鹿鸣见顾也语气已是临终遗言一般,当即含泪摇头道:“不,你出去之前,我什么都不答应你,你别胡思乱想。”
顾也却自顾自说道:“答应我,别再惦记着我了,我已是反贼,而你还是郡主,我们今晚便当作永别,求求你。”顾也本准备了更绝情的话,却发现她在眼前,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把那些话说出口。
郑鹿鸣哭了,说道:“顾也,你以为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小吴王而我是小郡主?你以为我郑鹿鸣也是图门当户对之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十岁,也许是八岁或者更早,我心心念念的便都是你,过去你一直把我隔得很远,此次你进京,我去找你我很忐忑,你可知那日你说要娶我,我有多开心,现在你一遇到困难,却要把我推开独自承受,你对得起我喜欢你么。”郑鹿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越说抽泣得越厉害。
而顾也,心都快碎了,他也不知道为何本来计划好的生活会突遭此变故,从明媚天堂突然坠落到了地狱,只是理智告诉他自己已无生路,绝不能牵连郑鹿鸣,便狠心的别过头去,不理她。
而郑鹿鸣知道顾也所想,只好站起身来,转头离开了,临别之时只留下一句:“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往后的几天,郑鹿鸣依旧每天送饭来给顾也,顾也却并不吃,甚至都故意不理睬郑鹿鸣,宁愿吃狱卒呈上的普通饭菜。而那些狱卒,却依旧不敢亏待他,如他们所想,吴王起兵,哪怕有百分之一的机会造反成功了,这位小吴王可是未来的太子,哪怕冲着这样的几率,也不敢怠慢他。
而这天,却又来了一个人,这人顾也见过一眼,是八道司第五司司长叶缺,那日他身负重伤却依旧轻功了得,而今日他来是传递上面的意思的,吴王顾怀,竟率小队人马绕开了沿途所有阻拦的部队,已经扎营在京城脚下,所以依上回圣旨的意思,明日,便要押顾也赴刑场。
顾也倒也出奇的平静,狱中的这些日子他已看透了命数,凡事都是上天的旨意,自己在这人世间如何荣华富贵却又怎么能违背得了天。
顾也心里明白皇帝要找他吴王府的麻烦,这麻烦便很难躲得过去,不过在叶缺宣他明日死期之前,他到还抱有希望,希望父亲,或者秦王那边能想出办法与皇帝周旋,不曾想父王却选了这样一条绝路,如今国泰民安,纵他吴王府万贯家财,拥兵数万,造反却无疑自寻死路,何况此次一反,他顾家便被永远克上了谋逆罪臣的标签,又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叶缺离开后不久,顾也突然闻到一阵怪异的香味,只觉头晕目眩,迷离中却突然看到一个黑衣人向自己靠来,开了牢房的门,从背后拿出一颗药丸喂自己服下。顾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黑衣人蒙着面,顾也却只从她露在外面的眼睛就认出了她是郑鹿鸣。
“郡主,你疯了!”顾也一把推开郑鹿鸣。
那郑鹿鸣摘下面罩,焦急地说:“顾也,快跟我走,明日皇上就要亲自监斩你。”
“我知道,八道司派人来过了。”顾也平静地说道。
“那你还不跟我走?不怕死吗?”郑鹿鸣道。
“我跟你又能走到哪里去,去你秦王府吗?岂不是连累你们。”顾也答道。
“有什么连累不连累,总要活下去才有希望。”郑鹿鸣拉起顾也就要走,不过她终究只是一个瘦弱女子,顾也不肯走,她又哪里拉得动。
“可是鹿鸣,我今天跟你走了,这里所有的狱卒哪里逃得过死罪?”顾也顿了顿,又说道:“你快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连累了你们,那我真的死也不能安心。”
“顾也!你明日就要死了,现在却还在这里担心这些与你不相干的狱卒。”郑鹿鸣急得跺脚。
“郑鹿鸣!我看你真是疯了!”郑鹿鸣身后有人喊道,顾也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郑虎行。那郑虎行本是去寻郑鹿鸣想安慰她一番,却发现她房里没人,料到她一定擅自来了天牢,急忙一路追来,却只发现被他秦王府迷魂香迷得晕得七倒八歪的一帮狱卒,心想大事不好,匆忙冲进来,幸好,顾也还未跟他妹妹离开。
郑虎行听到顾也的一番话,暗暗松了一大口气,他自与顾也打了招呼,心里对无法搭救他也是深感抱歉,不过这种劫狱之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的妹妹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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