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可不能乱讲,小妹妹。”埃利亚纳平静地说,“三五年的军旅生涯,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吗?改变他的血脉,更替他的出身,扭曲他的过往?要相信我现在站在你们这边呐……”

“三五年!”夏涅毫不动摇,“我看到了,你指挥那些士兵的时候,非常……非常容易,而且他们也没有讨厌你,说明你早就融入你的新身份了。你就是瑞安尼亚人。”

她转向希兰度,恳切地说:

“他一定会背叛我们的,我看我们还是去山里面,找个部落把他卖掉,离他远远的……”

埃利亚纳表现出的极强适应力确实让希兰度觉得不太自然,在龙之国时,是一名英勇优秀的军官,而今回到山林之中,很快又表现得和正常部落民一样普通。

“不如这样,你好好想想。”埃利亚纳轻快地说,“活生生的圣山守卫就在我面前出现,我怎敢有三心二意,大人一下子就可以看穿我的所思所想。”

希兰度听到埃利亚纳这么说,便真的转过去认真地盯着他看。

埃利亚纳对着希兰度的面具,淡定的神情中掩藏着不自然。希兰度知道,埃利亚纳最开始只是开玩笑、试探,在揣摩圣山守卫的力量。即便希兰度不能做到,他也要假装能做到。何况埃利亚纳“怀疑”他可以做到,那么他便可以因着这种相信,从而……

看穿他的内心。

希兰度的视觉逐渐变得深邃,他的目光超越了凡俗世界的花草尘埃,看到了某处超越物质的精神存在,正逐渐演化出具体有形的画面。他看到双日骄阳下,一群正在行走的奴隶,他们不着片缕,每个人的脖子都被绳子绑住,系在前一个人的脖颈后面,就这样一个串着一个,如此屈辱地前进。这些都是男人,而女人们被装在旁边的大车里运送,一个女人双手握着车上囚笼的栏杆,呆呆地望着奴隶中的一个,而那个被凝视的奴隶也侧过头,悲哀地看着她,这样的小动作旋即招来押运士兵的鞭打,他右肩膀上留下一道深深伤痕。

这几乎只发生在一瞬间,希兰度的视野又重新被真实确切的世界所填满,埃利亚纳张着嘴,一言不发。希兰度紧盯着他的右肩,那里有一道淡淡的鞭痕,历经岁月,已然弥合,但终究难以恢复如初。

“您看到了什么?”埃利亚纳掩盖着声音的颤抖。

“你的过去。”希兰度沙哑地说,“瑞安尼亚人对你们做的事情,我知道,我看到了。”

随后他又转向夏涅。

“相信他吧。”

夏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随着与希兰度的相处,她看起来越来越信赖他了。

“嗯!”她点点头,“那么,就目前来说,我相信你,你叫什么?”

“埃利亚纳。”他苦涩地说,“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叫我阿雷克西斯·卢卡斯·白露。不过在洗刷耻辱之前,我都会一直用埃利亚纳这个名字。”

她意识到对方话语中强烈的痛苦。

“我叫夏涅……之前对你那样……不好意思。”

埃利亚纳摇头,望着希兰度。

“请给我弥补过错和挽回遗憾的机会吧,圣山守卫。”

希兰度郑重地点头。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现在希兰度终于发现了,比誓约更能缔结人与人之间信任的手段。

湿毛狗翘着尾巴自他们中间穿过,用爪子先碰了一下希兰度,再碰了一下埃利亚纳,然后发出宣告般的声音:

“汪!”

动身起行,趁着上午日光还未全盛之际,希兰度寻路前往小仔林,他们有意避开昨夜发生过冲突的溪流,在下游较浅的区域渡水。流水潺潺,溪河甚浅,完全没法让人将其和昨夜的汹涌涛流联系到一起。

淌过溪水后,希兰度看到一座石碑,埃利亚纳帮他们解读碑上的文字。

“白豚溪界碑,分隔化外野人与龙之国国民。金袍主宰、东邑令阿提克斯立。”埃利亚纳喃喃道,然后又补充,“金袍祭司们是管理国土的,组织政治活动,也任免官吏。”

“原来如此。”希兰度抚摸着界碑。

你们所谓的“化外野人”,现在来找你们讨要属于他们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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