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拗也拗不过他,只能点头同意。
吸满清水的医用棉球轻轻擦过我胸前已经干结的血痂。表面硬血块纷纷被软化,没来由地,我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
“看吧,果然还是有。”
“但我都没觉得疼……”
“那是当然,你手臂脱臼,这伤口不深,只是皮肉伤,哪个更痛?”峥叔说教式的语气完全无法反驳。
随着峥叔小心翼翼的动作,糊在伤口处的各种污物被逐渐洗净,终于露出了最下层的人血腥味。
“这烈鬃个头不小,你怎么逃出来的?”
“我一箭射中它肚子,”在峥叔面前炫耀战果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之后它就被自己叫来的小弟吃了。”
“哦……”峥叔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认真听,心不在焉道,“等我一下,我出去一会。”
说是一会,实际上只有两分钟。我看了眼峥叔手中拿着的针管样的东西,全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这又是什么?”
“预防针,不然会感染。”
“……我身体很好,可以不打吗?”
“不可以。”
我以手捂胸口。一个大男人怕打针?我能说出来吗?能吗?注射恐惧症的痛谁能懂?!
峥叔帮我卷起左边衣袖,我尽量偏过头,不去看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打针时总有那么一种错觉,就是看不到心理压力就会小点。
“你怕打针?”
我决定保持沉默。
“……”看我没回答,峥叔也没再继续问。顿了一秒后,道,“没事,很正常。”
多说这一句干什么!本来还没什么,这样一来尴尬度飙升。
一整管药液推完,峥叔象征性撕了团医用棉给我按住针孔,换了块软布沾了酒精,帮我清理伤口内部。我在泥水里打过滚,峥叔不厌其烦,把嵌在伤口中的泥沙一粒粒粘出。
“这是什么?”
“嗯?”
我本来正忍着伤口的麻痛,听到峥叔问,低头看看胸口。他手指划过数道伤口之间,那几道陈年老旧的疤痕。
“这个疤是什么?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抓的……什么时候留下的?”
“这个啊,好几年以前了,我都快记不清了。”
峥叔盯着我几秒,道:“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嗯?”
“可能吧。没有这次,我今天可能就死在烈鬃手里……哦不,爪下了。”
“哦?”峥叔看起来很有兴趣,“介意和我讲讲吗?”
“没关系,但别告诉其他人啊……”如果这种事被搞得人尽皆知,我就只能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好几年以前的旧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屁孩。”我自嘲道,“小孩子闹起来没轻没重,平时学习压力又大,你知道的对吧?那个时候我同学……约我一起出去玩,到的时候才发现,是个大垃圾场。”
“然后呢?”
“然后啊……”我斟酌着言辞,“那里有不少找食吃的野狗,平时都吃惯了生肉,见人就咬。我跑得慢,就被咬了一口。”
“哦……和你一起去的那些同学呢?”
“都是小孩子,碰到一群狗他们哪敢回头?都一溜烟儿跑了呗。”
“所以是他们把你丢在那里,自己跑了?”
“呃……”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阻止峥叔往这个方向想。虽然我说得真真假假,这某种意义上算是事实吧……
“都是些什么人!”峥叔竟没有我想象中的冷嘲热讽,或者怜悯同情,反而义愤填膺,“美其名曰族群的未来,我看都是一群小恶魔!他们后来呢?你有去质问过吗?”
“没有,”我摇摇头,“就是被抓了几下,没什么危险,那些狗也没传闻的那么凶。还好伤疤没一起长,还是那么小,现在几乎都看不见了。”
“如果是我,被这么欺负绝对要讨回来!谁碰我一下,让他们十倍奉还!”
“看不出来啊,峥叔还这么热血。”我干笑道。
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大家都是同学,以后还要在同一个教室上课,真要闹翻了大家都不好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才是正理。
“这不是热血……”峥叔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看来我还是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了。”
年轻人的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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