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的活,你的死,不但关乎自己,关乎亲人,更关乎所有人及这个社会的规范了!”
“可是舅舅,人活着本就不容易,为什么还要这么相互苦苦煎熬呢?”
“慧能哪,这可不能简单说是相互煎熬吧。
在大病、重病、久病更绝望之病面前,往往也最能体现和证明人与人之间的真正感情了。
就说这家人吧,不管是人来专请,还是舅舅路过顺便去看看,那全瘫老人的身子随时都是清清爽爽的,这多不容易呀!
于中可知儿孙们每日给老人擦洗更不时清理污秽等等照顾,那是何等尽心、用心和耐心了!
当然更想都不用想,每到吃饭之时,老人与儿孙们都可能在进行一场情真意切互为着想的较量了。
儿孙们把尽可能好的吃食送到老人嘴边,而老人闭目流泪,死不张口,此时此刻,全家一定为之惶惶不安更是急成一团了。
儿孙们唯一能做的,只一个劲儿的自责尽心尽力不够,万请老人责罚宽容,终于老人于心不忍,只得和着泪水强咽几口……
这种情形,持续不了几天,就该我来救助了。
可究竟救谁助谁,谁也说不清楚,但结果却是,老人不愿儿孙花钱,又只得好好吃饭了。
日子就这么周而复始熬了下来,谁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短的几年,长的十几二十甚至更长也不鲜见。
慧能哪,有时我也觉着奇怪,有人今天还活蹦鲜跳的,明天说没就没了。
可人一但卧病在床,只要亲人照顾周全细致,那病人的生命反是异常的顽强和坚轫,你说是不是人卧床之后那无欲少念的心境,反增强了人的生命力呢?”
“舅舅,这我可不懂,但我想说的是,人到了这个地步,活与不活,自己不能做主,这才是人真正的悲哀吧?
不活对不起亲人的寄托和劳苦,更不愿亲人背负不亲不孝的名声,也可说是苦活的理由吧。
可是舅舅,那谁又去为身苦心苦更甚的病人着想并真正为之有所担当呢?
难道亲人的心愿和名声,一定要病人以无尽苦痛的方式来与之成全吗?
这对病人,也太不公平了吧!
人说生命再苦,总还有一死了之的解脱,但那一死了之的解脱反成了人生命难以企及的奢望,唯有苦熬而已,这又是一种怎样的苦呢?”
“慧能哪,生死面前,人一般是好生恶死的吧?
且苦乐相对,于死而言,那苦或许本身就是人活着之乐的证明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吧?
直面死亡,不是每个人都心甘情愿且能轻易做到的呀!
当然,我们于中反省生命,觉悟人生,还真能受宜非浅。
所以慧能哪,舅舅行医这些年里,见多了人的无奈更人的苦状,人若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着,比什么都强啊!
如果于中还能有一点儿小欢喜、小满足、小欣慰,那就是多福了。
可许多人就是看不清这一点儿,能自主生命时,满心都是无尽的欲望,可不知那一天就可能滑落到一切都无法自主且不知为谁更为什么活来的地步,想放弃想解脱都没了能力和机会呀!”
慧能听出来了,舅舅这又是在借机提醒及说服自己,但他此刻更愿把问题回到生命之苦本身上来,于是想了想说到:
“舅舅,生活的道路,人可以有所选择和自主。
但生命的进程,人又怎样才能避免最终走到那一切都无法选择和自主的苦状呢?”
李潇野听了,盯着慧能久久之后说到:
“你这可是一道难题呀!
摄生养生,以尽形寿,到时无疾而终,当然是生命最好的结局了。
可世上又几人能有此幸运呢?
生老病死,死和病是紧紧相连的,人总不能未卜先知自己会不会得那一切都无法自主的疾病吧?
而事实上,大多数人还真就是在无法自主的重病、久病苦苦煎熬之中过世的。
所以呀,舅舅只想珍惜眼下时光多一点儿知足,少一点儿奢望而已,至于其它,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慧能哪,你说是不是?”
慧能听了,默默不语,心里在想,死不自主生更哀,无论如何,自己可不愿听天由命走到生命无法自主的那一步。
为此,慧能又陷入了内里深深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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