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修容是一早就盼着儿子过来的,连派了好几个人去打听,又听见武帝留他和太子用膳,自然是欢喜万分地等在宫中。
此时见了萧绎,竟也看不出他到底胖了瘦了,赶紧拉着他的手就说起了正事,“阿符呀,你可算是回来了,快告诉娘,官家怎么说?太子对你的戒心又如何?”
萧绎脸上就洋溢出自得的笑来,“阿娘,儿子已经被封为荆州都督,掌管六州军事,只是太子当时也在场,他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阮修容微微点头,“哼,到底是丁贵嫔的儿子,永远不会跟你一条心的。不过那个丁贵嫔也得意不了多久了,你这些时候没进宫,怕是还不知道,那丁贵嫔的身子渐渐坏起来,好像是什么不治之症。如今虽说强撑着场面,不过怕也撑不了多久了。世人都说母凭子贵,却不知子靠母荣。官家再怎么宠爱丁贵嫔,也比不过当年的德皇后吧。一旦她不在了,太子的下场恐怕比萧正德好不了多少。”
又抚了抚儿子的脸,“瞧瞧,光顾着说这些事,还没好好看看娘的儿子呢。瞧着是瘦了,不过你这个年纪,就该多吃点儿苦。”
萧绎不自在地侧过头,“阿娘,儿子明年都要出镇荆州了,是大人了,您怎么还拿我当孩子。”
阮修容叹了口气,“还说是大人呢,这么点儿事就高兴得合不拢嘴了?也不想想,官家怎么会忽然如此倚重你呢?”
萧绎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可阮修容到底是自己的母亲,他还是收起了得意的神情,“难道,阿娘在宫中听到了什么风声?”
阮修容拉着他的手坐下,“风声是听见了,不过是件天大的好事。你也知道,虽然官家为这只眼睛宠爱你,可历来择立储君,多选体貌健全的,阿娘便常为此担心,可也没什么好主意。谁知那日官家又到同泰寺去,路上竟遇到一位隐士,这隐士说,有位独眼罗汉下凡,能助官家得天下,说完这人竟凭空不见了。依娘看,这次的封赏,可真是神人相助啊。”
萧绎一听,也上了心,“阿娘可知此人什么姓名来历?”
阮修容轻轻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既然是神人,怎么能让咱们知道底细呢?不过官家倒是命人画了一幅此人的画像,你要是想看,就去看看好了。”
又忽然想起一事来,“对了,官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叫你到荆州去?阿娘想着,要是去得早,阿娘就先留在宫中,好张罗丁贵嫔的事,不过,娘看她最多撑到明年年底。”
萧绎见阮修容十分上心,顺水推舟道,“说是明年开春,依儿子看,您确实是先留在宫中为妙,那丁贵嫔若是不成了,说不准,您就是后宫第一人了。”
阮修容嗔笑起来,“这孩子,竟拿娘说笑起来了!该打!也不想想,娘都这把年纪了,怕是轮到轮不到娘身上。”
但这奉承对于年近半百的阮修容,还是很受用的,“不过。。。你这话也不无道理。德皇后去了,后宫翻来覆去,不过是丁贵嫔,吴淑媛和娘三个人还能见着官家几面。不过吴淑媛早跟着他儿子去了封地,丁贵嫔再一归天,还真就属娘了。”
这么一算计,阮修容也兴奋起来,就说起小话来,“不提还罢,一提起来那个吴淑媛,娘都替她害臊。当年我们结拜姐妹的时候,她瞧着还好好的一个人,这些年是越来越不对劲。她那个儿子不是被封为豫章王吗?王妃是袁家的女儿,多好的一个美人坯子,她偏不喜欢,整日又打又骂的。成婚这么多年了,竟不许二人同房,天天晚上自己到儿子的房间里去,真是不成体统。”
见萧绎轻咳数声,似乎不愿听到这样的事情,忙道,“不过那个豫章王也不是你的正经兄弟,丢的不算你的人。当年我们一起从东昏侯那儿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来癸水了,那个豫章王,长得非但不像官家,倒有三分像东昏侯。也就是官家这样糊涂心善,才当做自己的儿子养。。。”
言语间脸色已经慢慢阴沉了下来,“说到这儿,娘或许可以再为你除掉一块绊脚石。”
萧绎看见阮修容的模样,背上不禁有些发寒,“阿娘,您这是想做什么?”
阮修容却轻轻摆手,“宫闱之中的事情,你还是少知道的好,总之娘是为你好。”
又见萧绎脸上已有了几分倦色,拍了拍他的手,“行了,儿子,娘见你结结实实的,就放心了,赶紧回去吧,你的王妃可还等着你呢。”
虽说在阮修容这里并未耽搁太久,可等萧绎回到王府,天色已近黄昏。
那高高的朱门却并未紧闭,门前袅袅立着的,分明就是自己的昭佩。
如此一副美人倚门待郎归的情形,叫萧绎勉强压着的思念瞬间瓦解,立时翻身下马,冲上去就紧紧搂住了她。
其实以王妃之尊,立于街市,就算未曾踏出门槛,也是十分不妥当的举止。几个跟着萧绎的侍从,不禁都对视了一眼。可常言道,小别胜新婚,二人情浓意切,谁也想不到别的地方去。
这里二人携着手往府内走,昭佩见他出去不过一月,竟满面劳顿,不免已经红了眼眶,“你瞧你,离了我才几日,怎么倒像刚逃荒回来似的?走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的,叫你一定照顾好自己,可如今这样子,分明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好歹已经回来,想不听我的话也难了。”
粉面犹挂泪痕,语气且喜且嗔,惹得萧绎也触动情肠,将她环得更紧,口中却一时如塞千言万语,不知先说哪一句好,只喃喃唤她的闺名,“昭佩。。。昭佩。。。”
昭佩抚了抚他消瘦的侧颊,“行了,快别腻着了。我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呢,来,咱们先进去用膳。”
到底扯了他进殿,美酒佳肴,素手捧盏,再没有更温柔体贴的景象了。
萧绎终于重回了这一月来日思夜想的梦境中,才吃了两口,就放下碗筷,抓住了昭佩的手。
昭佩正要斟酒,被他吓了一跳,“怎,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却被萧绎将头埋进侧颈,“昭佩,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去哪儿都带着你。”
昭佩听了这话,心中就是一甜,面上也忍不住露出娇媚的笑来,“胡说,难道你上战场也带着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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