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卵石铺成的小道弯弯曲曲,一直延伸至远方,秦桧背着手,欣赏着沿路的风光,虽是严冬,但这不畏严寒的两位君子正开得各种绚烂。一阵风吹来,道边梅花树枝摇晃,落英缤纷,粉白色的花瓣装点着小道。

“文缜兄,九日后便是春闱,兄台还来这大相国寺游玩,定是胸有成竹啊。”一个虚伪到极致的声音从梅花林里传来,秦桧停下脚步。

“今朝春闱第一名必是文缜兄无疑了。”第二道声音附和着。

“天下有才华的士子比比皆是,何某是否能进入三甲还是未知数,两位兄台过奖了。”这道声音很好听,就如同滴落在石头上的山涧清泉,叮咚叮咚,干净而又清透。

“文缜兄,我二人还有事,先告辞了。”

“兄台请自便。”

脚步声响起,渐渐地远了。

哦,原来是进京赴考的士子在这里讨论九天以后的春闱的事情,秦桧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却听一道清亮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说道:“哥,以后少理会这些人,总是阴阳怪气地说些不着边的话……诶,哥,我跟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

“听闻女真完颜阿骨打大败辽国称帝,国号为金,我大宋又多了一个强敌。”好听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幽幽道,“眼下这局势颇为混乱,官家喜爱收集花石纲,蔡京投其所好,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不是好事啊。”

“哥哥,慎言。”清亮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说道。

“我有何惧?”好听的声音朗声道,“他蔡京莫非要将我抓住投入监牢不成。”

“郎君,他们说的蔡京可是蔡相公?”秦忠撇头看着秦桧,问道,嗓门一时没注意控制,声音大了那么一点。

“什么人!”梅花林中传来一声呵斥,秦桧白了小厮一眼,秦忠连忙捂着嘴巴,不一会,两位年轻人走了出来,一白袍一青衣,白袍男子面如朗月,目若星辰,举手投足间透露出大家的气息,青衣男子面容清秀,与白袍男子眉眼间有几分的相似。

“你是何人,为何偷听我等说话?”白袍男子朗声道,他便是那好听的声音的主人。

“在下秦桧,也是参加今年春闱的士子。”秦桧抚平衣袍,拱了拱手,“两位郎君说话声音不算小,所以秦某人也算不上偷听。”

“圣人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是怎么读圣贤书的?”青衣男子板着脸呵斥道。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在那里说话,可立了牌子让我不走此路?我既然走了这条路,那你自己说话嗓门不小,被我不小心听着了,又怎能怪我?再说你又怎么知道我是站在这里听得,还是路过这里听得,事由都没有弄清楚便用圣人之言责备我,好生没有道理。”秦桧反驳起来头头是道,说谎继续不打草稿,他才不会承认是因为那白袍男子的声音好听引得停下脚步的。

秦忠低着头,没有说话,肩膀微微抖动。

“你……”青衣男子被驳得说不出话来,明明是他们有理在先,而如今看来这小子反而委屈了。

“还有,那啥……年轻人。”秦桧将矛头指向了白袍男子,“要讨论时事政治也可以,但要看清楚场合,这里人来人往,别说隔墙有耳了,这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耳朵,你不介意讨论当朝权臣的功过,但你可否为你的家人着想一下。”

“……”白袍男子哑然。

“啧啧……现在年轻人做事真没脑子。”秦桧嘟囔了一句,转身离开。秦桧同学也是爱国文艺男青年,但他主张的是理国,在那一年与艺妓小国因为某岛屿的事情发生冲突,当地的百姓上街发表看法,出现了许多不理性不理智不和谐的画面,当时这位爱国青年就说了:打的、抢的、烧的,都是人自己的东西,这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还没打起来,内部先混乱了。

“秦郎君留步。”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下何栗,字文缜,方才郎君所言甚是,何某受教。”

秦桧转过身,看着拱手作揖的白袍男子,连忙跳到一边:“你拜我做什么?”他还没死呢。只听细微的咔嚓一声,他的脸色有点发白。

“……何某与秦郎君一见如故,不知可否请秦郎君小酌一杯?”何栗微微一怔,直起身子,面带笑容地说道。

原来一见如故是这个意思。秦桧龇牙咧嘴地胡思乱想,第一次见面被人臭骂了一顿,然后就一见如故了。古人都是欠型的么?

“秦郎君?”

“……哦哦,那就去吧。”

何栗转身朝前走了几步,见秦桧没跟上,回过头,又唤了一声。

秦桧苦着脸说道:“脚……又崴了。”

“……”

出了大相国寺,在热闹的街市上找了一家酒肆,本想着上二楼,但鉴于秦桧的伤脚,他们还是在一楼找了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坐下。何栗身旁的青衣男子名叫何杲,字明言,是何栗的弟弟,年纪要比何栗小那么几岁,三人聚到一处,三杯两盏淡酒下肚,不一会便聊开了。

“会之贤弟是哪里人士?”何栗从温酒的器具里取出酒壶,为秦桧和何杲满上。

“江宁的。”秦桧丢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说道。

“江宁是个好地方,王相公曾三次以宰相之位任江宁知府。”何栗微微一笑,俊朗的脸上尽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秦桧点了点头,他知道何栗所说的王相公是谁,唐宋八大家之一的王安石王介甫,大宋杰出的政治家、文学家、思想家、改革家。

“会之,今科之事可有把握?”何栗举起酒杯,一口饮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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