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探出这散乱书卷的意义,已是晌午,二人这才去天香阁用了午膳。

从天香阁出来,楚向南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方直见了笑他:“吃饱了就困啦?还跟我一起去禄采堂唤人吗?”

楚向南道:“当然要去。”

二人刚走了几步,一只土黄色的流浪狗就从天香阁旁边的一簇丛林中冲出来,吓了两人一跳。方直目瞪口呆,问道:“这狗从哪出来的,丛林后面难道不是墙吗?”

楚向南也纳闷道:“难道不是吗?”

二人走到方才那狗冲出的丛林簇,伸手扒拉扒拉,竟然出现了一条他们从未见过的、略显狭窄的小道。

“你知道这里还有条路吗?”

“不知道。”楚向南摇摇头,“进去看看吧。”

方直重重点头。

二人撩开衣袍,双双踏上这条未知的小路。一切与外面的道路并无两样,两旁是茂密的丛林,虽未修剪,但在昨晚一整夜雨水的冲刷下翠绿欲滴。青石板一块挨着一块,排列得相当整齐,表面倒是有几分崭新,磨损程度极轻,显然刚铺好不久。走着走着,青石板路就断在了一半,剩下的道路全是裸露的泥浆,显然是还未来得及铺上青石板块。

方直蹲下身,细细摩挲着褐色的泥浆。昨夜突如其来的雨让这泥浆又显得软化。方直站起身,看着指间脸色凝重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金玄衣袍下摆的褐色物质,就是这里的泥浆。”

楚向南皱眉,“这条路究竟通向何方?”

方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那就只有继续往前走了。”

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破案呢,真是脑子抽了。有轻微洁癖的楚向南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撩起珍珠白色的绸袍,抬脚踏入这微微软了的水泥地。

二人慢慢往前走着,没用多久,眼前竟然缓缓出现天鸿藏书阁那含韵又沧桑的四角雅房。

两脚被泥糊着,总不能再进入禄采堂唤人了。方直干脆在学堂外找了处凉亭,大大咧咧坐下,毫不客气地等着衙门官兵来传人。人一波波地来,又一波波地去,然而昨晚酉时至戌时离开过的学子们十有八九都有人陪伴,不在场证明充足地很。

楚向南在一旁划着人名单。。毛笔轻轻划过林百璀,留下一道墨,楚向南看着下个人,对官兵道:“下一个是,林咏。”

林咏不久就来到了凉亭,面色依旧苍白如纸,有些拘谨,在方直的示意下坐在其对面的石凳上。

方直看着他微抖的手指,不禁开口安慰:“别紧张,你只需要实话实说即可。”

林咏深呼吸,点点头。

方直道:“昨晚酉时至戌时,你在哪里?”

“我与长时、董健在酉时之前就到天香阁了,一直坐在那里,直到方兄你和楚兄来与我们同坐。戌时的时候大家也都吃完回家了,我与长时一同回了家,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方直道:“这中间有没有离开过大家的视线呢?”

林咏挠挠头,道:“有一次。就是……肠胃病,我肚子疼得厉害,就急急忙忙去了茅厕。方兄你不也知道的吗?”

方直了然地道:“我记得,只是想听你自己讲述一遍罢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约是半柱香到一炷香的时间。”

林咏道:“抱歉,我没有刻意关注用了多长时间……”

方直道:“没关系。你说你去了茅厕,在这个期间有人为你作证吗?”

“没有人。”林咏道,“我走的时候你看见了。因为除了禄采堂的学子其他人早已回家了,所以茅厕里也没有人。”

方直看着楚向南提笔在林咏二字后面打了个小小的叉,抬头道:“那个时候你没有不在场证明,我没说错吧?”

林咏迟疑地摇摇头,“没有说错。”他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激动起来,“但是方兄,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只是因肠胃病去了个茅厕,别的什么也没干啊!”

方直道:“你别激动,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说你就是杀害金玄的凶手。”

林咏呼吸有些急促。

方直请林咏回了禄采堂,继续传人。接下来的学子都有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直到佟京非。

方直看着一身浅紫的佟京非坐在对面,挑眉道:“换衣服了。”

佟京非笑笑:“是啊,昨天下那么大的雨,衣服都淋透了。”

方直道:“那么我们进入正题。请回忆一下,昨晚酉时至戌时,你在哪里?”

“天香阁吃饭。”

“中间有出去过吗?”

佟京非捏了捏手指,道:“有。就是和……金玄去清韵藏书阁那一次。”

方直道:“除了你与死者,还有第三人吗?”

佟京非眼睫乱飞,不敢抬头:“没有,只有我们两个。”

方直瞧着他慌乱的眼神,沉默一瞬而后冷不防道:“是你杀了金玄吗?”

佟京非抬头否认道:“不是。”

方直止住了话,右手指间规律敲打着石桌,让佟京非渐渐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他淡淡问:“那段时间里,金玄,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佟京非的声线陡然抬高,凸显几分尖锐:“没有,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替阿臻求了情,他死活不肯放过阿臻。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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