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桓修和郑逍本都不爱管闲事,眼看那个形容枯槁狼狈潦倒的年轻男子背道而行,只是默默看了眼并没有上前搭话的意思。熟料两人刚转身往前走,便闻身后有人朗声叫道“二位留步”,听声音倒像是方才那位青年,于此,郑逍不禁顿足抬眼疑惑:“他是在叫咱们?”

沈桓修一脸漠然和她面面相觑,迟疑片刻便侧身望去,眼见周遭鲜有二人结伴而行,这才回头朝郑逍颔首。

“二位仁义,”那人见势赶忙三步并两步跑来,先是抱琴作揖俯身行礼,又抬首对面前的华服男子讪笑,“在下邹帛音,本是晏国宫中三席乐师,前日失慎犯忌得罪太子,故而被敕令出宫只身奔赴于此,追寻故人熟知刚入皇城,便被扒手行窃”说到这儿,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憋红脸欲言又止。

傻子都看得出他想干嘛,郑逍只听他说是晏国人,又因得罪太子被赶出宫,二话不说便伸手摸衣裙,却发现在宫里待久了没习惯带钱,此时确是身无分文。理所当然,她抬头看沈桓修,想必这货不可能空手出门,指不定身上灌了把金豆一叠银票什么的。

“你是晏国人?”对方面不改色道,话间不禁瞄了眼郑逍,又一本正经问,“你想要什么?”

郑逍闻言,差点没一口盐汽水喷死他,满脸不可置信望向他,在想这傻逼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明眼人绝对看得出这人是想讨钱,她不信沈桓修木讷至此,偏生问得这么直白也不信他是不忍施舍几个小钱,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恶趣味的戏弄,看可怜人落魄又好欺负。

她念及此处,难免心生不悦,故而蹙眉看他低声道:“喂,你有银票吧”

沈桓修不予理会,只是似笑非笑问那青年:“你想要银票?”

他话音刚落,那青年一张脏脸已而涨成猪肝色,郑逍看他耳根红得像是要滴出血一样,又听他支支吾吾了两声,一副想愤然离去又放不开救命稻草的态势,左右为难实在可怜。

“你别急,”郑逍神色鄙夷地白了沈桓修一眼,一阵激灵,转而从袖口里掏出一枚青蓝指环,径直递到他跟前解释道,“这个你拿去当铺,想必能换不少银两,以”她还没说完,指环便被人一把抢走,郑逍心惊不免对沈桓修急脸道,“你干嘛?!”她不是热心肠,但倘若别人伸手,她也必定拉不下脸回绝,沈桓修的举动让她隐约窝火。

“这个可不行,”对方满不在乎地瞟了她一眼,气定神闲把东西收进里衣,对邹帛音道,“何故该是我们给你行乞,你看那间画坊,”他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不紧不慢道,“何故不上那家讨钱去?”

郑逍不等邹帛音回话,抬眼不解道,“你怎么这么小气?”她一边掐着小拇指比划一边说,“就出这么丁点钱行行好怎么不行了,不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你就缺这么点钱么?你”

“二位不必为此争执,”邹帛音大声打断她,双臂紧了紧怀中那把破琴,话间双唇紧抿像是咬牙切齿,眼睛也红得像个兔子,“是鄙人失礼冒犯,鄙人这就告辞,不再叨扰。”说完,他旋即转身正欲愤然离去。

“且慢”郑逍刚想向前一步发话,沈桓修便冷不丁叫住他,眼见对方背影一颤愣在原地,这才慢慢悠悠把手伸进袖口道,“身首异处,同乡难遇,今日予便赏个光,说吧,你要多少?”

郑逍眼疾手快,还没等他数票子,倏地夺过那叠纸张捂在怀里,转身凑到邹帛音面前好心解释道:“方才那是府上家丁,平日难得掌财,今日寻得机会耍个派头,你切莫气恼,”说着,她在怀里捻了一张银票,看也不看便递给他,“你我算是有缘,看在同乡一场的份上,先拿这个在城中安定,日后寻得故人可要好生过活。”

沈桓修本以为她欲将那沓纸头尽数塞给那人,眼见此景只道这女人也没慷慨至此,故而负手失笑。邹帛音原本悲愤交加,奈何原本便是他乞讨在先,又见状不忍拂她颜面,只得垂首默默收下,音量堪比蚊子叫嚷道了声“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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