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心道:“我本想报唐嬷嬷的,但是她今晚上夜,那会儿子不知带着人跑哪里去了,就算找到她,再宣太医,耽搁得也怕久了。”
宁砚泠道:“我记不清了,只记得睡前很不舒服罢。其实我这病年年都犯,也不觉得怎么样,偏这次弄出这个样儿来。”
橙心皱眉道:“妹妹这病,本来无妨的,但就怕高热。刚才不得以,我用银针刺了几处大穴,妹妹现在退烧了罢。“
宁砚泠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刚才病得有点险,看橙心在这里照顾自己半宿,又是感激,道:“这春温时症,我在家时父亲也延请一方名医来医治过,但是就是断不了根,年年都犯。这回在这儿,亏得遇上姐姐。”
橙心道:“也是和妹妹有缘法,本来在家时,我母亲也年年都犯,那时我照顾得多了,所以略有些经验罢。”
宁砚泠听了,叹道:“姐姐真是纯孝,侍疾躬亲。”
橙心听了,似在回忆往事,却突然开口道:“若有人精心照料,又何须我来照顾?母亲……也不会去得那般早。”说到后来声调都变了。
宁砚泠忙起身,找帕子替她拭泪,握住她的肩膀宽慰她。宁砚泠没有想到橙心平日里看起来简单快乐,内心竟也藏着这些个伤心的事情情。
子时已过,四下寂静,橙心将头靠在宁砚泠的肩窝处,两人一同坐在床上。橙心低低地说:“其实,我母亲并不是正室罢,我从没同任何人讲过,这里比外头还要严苛,那起子人哪一个不是一颗富贵心,两只势利眼……“
宁砚泠道:“没关系的,姐姐。那是她们不懂得,一个人的偏正嫡庶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
橙心道:“其实那些我早就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也到了这里,横竖大家现在都是一样的人。我只是气恼,我母亲以前受的那些罪。”
这个夜晚,宁砚泠静静地听她哭泣,听她诉说,听她讲那些伤心的过往。原来橙心的母亲是一个商户家的女儿,原本有自己的未婚夫,对方虽然也是商户,但好歹也是做正妻。可是一夜之间橙心的外祖家突遭变故,生意失败,负债累累,连外祖也锒铛入狱,母亲原本的未婚夫便和她退了婚。
橙心的父亲那时虽然是个小官,但确有实权,搭救她外祖出狱,可她外祖父身体羸弱,在狱中受了折磨和惊吓,回家后不久便去世了。她舅父那时还小,她外祖母又是女流,橙心的父亲就在生活上对她们家多有帮衬,她外祖母无以为报,只得将女儿送与对方做妾室。
橙心的母亲本就是水晶一样剔透的人儿,在家也是娇生惯养大的,因此一来二去,心里积了不少气,人也渐次黄瘦。在冬天生下橙心后,产后失于调养,于次年春分时候得了春温,此后每年都发作,拖了五六年,终于药石无灵。
橙心的嫡母,便等不及地撺掇她父亲,送她入宫,好甩了这个小包袱。是以,橙心幼年入宫,沉沉浮浮,这么多年才捱到司闱,和宁砚泠这样选秀出身,一来就是五品赞善的相比,真是吃太多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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