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掌柜的这么痛快,我也是实在人,您说个量,我看看能不能接的住。接的住的话,也别随行就市,咱说个实在价,都给您。”

曹掌柜相当拿大,笑眯眯看着王浩:“这个真没量。一年能到三十万斤,官买我就给您抹了。要是再多,有多少吃多少。”

行了,内地有这个量的只有一个事情,王浩笑笑:“曹大人买这么多铜,这是拿去造钱吧。”

另一世王浩玩古币,清朝铜钱质量最好的就是康熙钱,康熙钱的量,铜的来历他一清二楚,这位只能是内务府的,康熙中期为造钱每年至少买三四百万倭铜。

“王东主真是好眼力,再下真不算什么大人,不过再下族里有个弟弟叫曹寅,区区内务府郎中(正五品)管着江宁织造,不知道您听过没有。”其实王浩不问,他都恨不得自己说,这是人家曹家的骄傲。

这名字王浩不但知道,他还知道曹家先后三代当织造当了五六十年,曹寅的亲妈是康熙的奶妈,他亲孙子叫曹雪芹。这条线得搭上,至少能得十年利。

“行嘞,我们王家在暹罗四代了,今天能给皇上家效力那是我的福气。”

打穿过来起,王浩觉得自己这张嘴真不值钱,身份履历祖籍随时变......

这顿酒最后是宾主尽欢,谈妥的明后年保曹掌柜一年三十万斤,第三年五十万斤起。而且一年不到百万斤,这铜在大清就不放第二个下家。价格不按市价不按官价,先按一百斤十四两走五年,至于曹家怎么给宫里头报价,那就是曹家的事儿了。

王浩这么给脸,曹掌柜也不含糊,以后王家要多少生丝绸缎,不管啥规格档次百联号包了,而且都照着市价给折扣,绸缎品类太多,折扣可不像铜一口能说的清楚,到时候提什么货说什么价。

王浩又提了个小要求,想让对方从松江给弄五十户织户,不要织绸缎的,要织布的。

这点小事曹掌柜随口答应:“王东主太见外,这个多大点儿事,苏州无锡那边织布的少说四五万户,我搞一百户最好的给你。不过有个事情我特想弄明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康熙想把历朝的铜钱回收,重新造新朝新钱,这事想了好多年,作为皇上奶兄弟,江南最大的密探曹寅心里怎能没数。

为此他还特意派人假装私商,去过长崎而且不止一次,算出来倭国一年总共也就出口一百几十万斤铜,这还得大清荷兰两家分。这位张嘴就一年保三十万斤,三年后保五十万,这铜哪来的,不问清楚心里不放心啊。

王浩听了乐了:“您宽心吧,咱家不但倭国有关系,最主要暹罗以前不产铜,现在聘了法兰西夷探出来了,明年开始正经出。三年后我说五十万是怕话说的太满,到时候多了您可别嫌。”

回到馆舍侯志杰一脸的崇拜:“大人,您家真在暹罗待了四代啊?那个啥法兰西夷咋没听您说过?”

后者鄙夷的看着他:“就许你拿个破铜镜和人家换三倍金砂,就不许你家大人忽悠,放心铜给的出来。”

他才不会告诉侯俊杰,金瓜石金矿开采了小一百年,平均每年产铜七千吨,那就是一年一千多万斤。

历史是人创造的,特产其实也是人创造的。就像锡兰本来不产茶,1823年英国人把茶树从中国搬过去,结果等王浩读大学的时候,锡兰红茶产量全球第一。现在王浩也想到一个有可能创造奇迹的点子,那就是骨瓷。

这东西是英国人1794年发明的,其实配方特简单就是黏土加上牛、羊骨头灰放一起烧,前几天船上说到鹿皮鹿肉鹿骨头,王浩忽然想起来了。

骨瓷刚发明的时候,被欧洲各家王室推崇的不像样,是等重等金的奢侈品。这要是造出来那真是点土成金。

“老侯啊,我跟你说的那个配方,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要了你的命。”骨瓷配方太简单了,王浩得提醒一下侯志杰。

从来没见王大人说过狠话,这句把候胖子吓得够呛:“大人您放心,我已经打听过了,福建产瓷器最好的地方是德化。等福州的事情忙好了,大人我先不回桃源。德化我亲自去一趟找最好的师傅,回去我非把它造出来,要是出岔子我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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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带着侯俊杰喝酒的时候,飞马号终于缓缓开进会安港,临近过年他们已经三天没有打到猎物。周黑子的收获已经很丰厚,十几天的时间,他们陆续抓到六条船,飞马号上堆着大量的苏木,乌木,胡椒,玳瑁,象牙还有铅锡。就这样,周黑子还想再趴到年三十。

“够了正忠,这些财货在暹罗也值一万七八千两,拉到广州去只怕要翻倍,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财货带回桃源。”

飞马号出来的早,他们还不知道鸡笼河已经开始采金。这船出门的时候,带着桃源所有的银子和大半的砂金,银子在澳门已经花光,金子也花了一些,钱俊尧心里压力非常大,他要从广州带回足够的财货,作为来年桃源贸易的起步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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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这个晚上,巡抚衙门里,金巡抚正呆坐在书房里闭目养神,他的师爷正在旁边奋笔疾书。

“东翁,您看这么写合适吗?”

师爷已经把奏疏写好,正把题本交他审阅。金鋐虽然是从二品的封疆大吏,但他是湖北藩司按部就班升上来的,并不是康熙亲信大臣。他没有上密折(注二)的权利,这封奏疏得按体制一站一站往北京递送,就算加急也要小一个月的时间。

这中间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表示自己没有尸位素餐。

“孙朋友,后面再加几句,选一位和那个方大人品级差不多的,明早过去送二百两银子,两三百匹缎子表示慰问,记得要敲锣打鼓的送。还有给杭州和广州发函提醒他们备倭,通报本省沿海各镇务必严防倭寇,这些都写折子里。你辛苦下,公文今晚都要写好,明日一早发出去。”

苦主给了抚恤,给同僚送了提醒,福建也做了备倭准备,这样总该做到位了吧。金大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福建的官真不好干啊。

金大人并不知道,师爷埋首文案的时候,还有另一位也在奋笔疾书,这位叫关子方(字治平),他也在福建任官,但他本职确是翰林院侍讲(正六品),他和福州将军一样,是福建唯二的两位既不能管别人,别人也不能管他的官。

因为他头上戴的帽子叫‘奉旨提督福建等地学政’。这位官再小加了奉旨两个字那就是钦差。

他今天也去了孔庙,谁叫他是管福建全省教育的呢,亲眼目睹方司观哭庙和撞柱自杀的整个过程。

没想到琉球这种蛮夷之地也有方明悟这样的读书人种子,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呢?

其实他什么也做不了,按官位他没有给皇帝直接上疏的权利;按职责,他这位学政也不能交结任何官僚。

最后他只能连着写了五六封私信,给他的同窗同年也包括他的座师王熙(字子雍,时任礼部尚书,拜保和殿大学士)。

注一:申包胥哭秦庭发生在春秋时代,出自左转。伍子胥因为私仇攻灭了楚国,楚王跑到边境去避难,申包胥出使秦国求救兵,靠着院墙痛哭,哭声日夜不停,连续七天没有喝一口水。秦哀公为他写了一首《无衣》。申包胥连着叩了九个头。于是,秦国出兵了。

注二:臣子给皇帝的上疏要走很多道手续,经常皇帝没看到,消息已经传的满城风雨,康熙为了效率和保密,创造了秘折制度,专人投递效率高,直达皇帝手里保密好。1683年的时候,这个权利只有很亲近的人才有,比如江宁织造曹寅,他有密折奏事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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