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是属于可大可小的问题,大了说你是“故意”,可以上纲上线把事情说成造反。
小了用个“无意”,把事情说成无心的过失,能用其他借口帮你抹稀泥,蒙混过关。
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执行力度如何,要看人家的心情。
韩说在赛车终点没有见到刘衍和刘不害,稍微一寻思,就清楚这俩人大约也明白闯祸了。
毕竟卫绾的公候车驾在驰道上那么明显,哪怕你再专心驭马,眼角余光一撇总是有的。
把当朝三公的马车给溅了一车泥,还用污泥把御史大夫本人给洗了一遍,啧啧……
想到这些,韩说实在掩不住内心的幸灾乐祸。
弓高侯国。
一叶落而天下知秋,泛黄树叶在萧瑟秋风中婆娑起舞,给古老城墙下工作的人们带来缕缕微风。
夕阳西下,伫立在山颠的秋阳宛如一尊威武战神,抖落血染的战袍,溅在草丛里,渗入漳河中,泛着数不清的涟漪,呜咽地向视线尽头流淌。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大汉百姓的生活习惯,笠木匠等人一见日落西山就赶紧收拾工具,要在天黑前回家。
龙骨水车问世,但每个水车只能灌溉河流沿岸六七百亩的田地,韩颓当的私田都不只这么点,所以笠木匠闲不下来。
造纸是个苦差事,韩嫣的第一张纸很早就成功了,可纸张的颜色和木头没区别,黑漆漆的,表面相当粗糙,虽然也能用毛笔写字,但是浸染效果并不好,想造出后世的白纸任重道远。
这个年代没有漂白剂,只能用日光漂白,韩嫣算了算,生产周期预计得一年左右,只得先拿劣质纸张使着。
心里正盘算,就见荒野尽头有烟尘弥漫,两个急速奔驰的黑点在快速接近,到了近处才看清是两匹黑马。
驾车之人穿着明显小一号的丝绸锦袍,头上的污泥已经渗入发根,黑泥裹着发丝,干固成一团,散发阵阵异味,脸上尽是擦不净的黑渍,好不狼狈……
韩嫣用手遮着阳光,凝神一看,暗道“我里个乖乖,这不是我那便宜老师卫绾吗,怎么搞成这样了?”
一见来者是他,韩嫣心里一动,瞬间清楚了前因后果,皇帝派来查看龙骨水车的大臣是卫绾……
“韩嫣拜见老师。”立于城墙下,左手压右手藏于袖中,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才放下。
“哼。”卫绾心情极差,懒得理会,只是一声冷哼,瞄了一眼城墙下的简陋作坊,就扬鞭驭马走向城内,先找一家酒舍清理过污秽再说。
城门口有将士守候,本该让卫绾出示传信才准进门,但一看他驾着韩嫣的马车,还一副我很牛逼的样子,互看一眼,愣没敢拦。
卫绾不爽,韩嫣不会去触他的眉头,只是慢条斯理的收工,将造纸工具归整好,和笠木匠闲谈着慢悠悠回城。
“嫣太子,侯爷的封地大多在河岸边,我算了一下,大约得造五个龙骨水车才行。”
“陛下派遣大臣来了,要视察咱们的水车,到时候由你负责讲解。”顿了顿说:“这段时间你经常观摩我制浆造纸,看出些门道没有?”
“嫣太子似乎对那些纸不是很满意,我猜应该是纸张过于粗糙,在上面写字有些困难。”
“对,我想要的是白纸和宣纸,但我们的制造工艺有问题,技术有待提高,从明天开始你先放下龙骨水车的工作,让其他人干,你来帮我研究纸张,等你掌握了精髓,我就把这个工作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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