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四伯一脸淡然地说道:“我等小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道就是今年能有个好收成,家园不遭匪人抢掠,即是安。”

红婆婆点点头,一路不再说话。

简贞默默扶着红婆婆跟随着众人,婆婆的眼角,如此清晰的湿润着,一颗眼泪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为什么,这位两鬓斑白的老婆婆,总是眼含泪水。她孤身一人生活在这个村子里,没有老伴,没有子女,残疾的左脚,却不甘人后。

还有那位四伯,虽然脚穿草鞋,粗布衣衫,皮肤也如老农般黝黑粗糙,但谈吐举止却是斯文得体,眼光中闪动着文人雅士的智慧。他的儿子六哥,相貌举止也如父亲般彬彬有礼,行动间透着灵气。这是一座奇怪的村子,和一群奇怪的村民。

浩浩荡荡的人群终于抵达岸口,众人不再啰嗦,拿起工具开始了新的一天。简贞和婆婆,四伯,六哥一起将一车土运上河堤。

四伯身材高大,四肢有力,他在前面拉车,婆婆在一旁扶着车沿,简贞和六哥在后面努力向前推,四人齐心协力,非常顺利地来回好几趟。

忙碌了半天,大家累得喘着气,擦着汗,要喝点水,稍事休息。简贞和六哥一起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经过半天的时间,两人已经非常熟悉,彼此间配合也很默契,现在坐在一起,自然打开话匣子。

毕竟是年轻人,两人不像两位长辈,说话时总是欲言又止。六哥问简贞,从哪里来,要去哪里。简贞诚实地回答他,也问了他很多话。

简贞最诧异的是,为何全村老少起早贪黑,毫无怨言地出动修堤,她问,

“是官府强行摊派徭役吗?“

六哥想了一下:“是,也不是。从前,官府每年修堤,黄河每年泛难,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其实,谁真心治水,谁装模做样,我们黄河岸边人心里清楚得很,可有什么法。”

这时四伯递过来两碗水,接上儿子的话:“可前一阵,村里来了位当官的,年轻的很。他一来,就召集有经验的河工,让他们出谋划策,一起制定黄河固堤和清理河淤的方案,末了,还给大伙分发合理工钱,老人家们都觉得,这位小大人是真心治理黄河的。”

四伯一口气讲完这些,喝了口水,又接着说;“姑娘你想想,如果黄河不再泛滥,首先得益的,就是我们沿河的老百姓,因此大伙才一呼百应。”

简贞恍然大悟。

四伯话中的年轻官员是不是就是那位郭大人?简贞眺首张望,今天居然不见那位骑马的人,想问四伯,犹豫之下,还是没问出口。

喝完一碗水,四人又拉的拉,推的推。虽是春末,但在这黄河岸边,大家伙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

六哥指着波澜壮阔的黄河,对简贞说道:

”可惜,这段河道治理以后,也不能行船,否则从这儿出发,顺流航至大海,白日看日出,夜晚数星星,也不枉身为黄河岸边人。“

简贞问道:“六哥,你离开过此地吗?“

六哥摇摇头:“村子里的人是不允许离开的。”

“这是为何?“简贞不解地问。

“这,是祖训。“六哥神情变得暗淡,”简姑娘,你读过《桃花源记》吗?“

简贞点点头,六哥接着说,“从前也有人从村里离开,他们的名字就从族谱中删除了。其实,我们的先人也不是当地人,也不姓何,不知因何迁居至此,又因河而姓。“

“那些离开的人都去了哪里?

“不知道,长辈们不准提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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