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赌坊百余步距离,就已经能听到其中人声鼎沸,再踏步近前更见其环境嘈杂,三教九流皆聚集于此。梁孺刚踏进赌坊,英剑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皱,这个地方也太乌烟瘴气了。    多人围桌团看,叫喊声买定离手不断。    梁孺细看了几回合,有点明白其中门路,低声问冯二狗:“就是猜骰子里的大小,猜对了就算赢?”    “对啊,梁公子这是从未来过赌坊?”    镇中这个赌坊最大,但是村口也是有往来小赌间的,冯二狗奇怪梁孺怎么从未去过这种地方。    实际上在梁岗村时候,梁孺的大哥二哥梁斌,梁冀也常去这些地方玩乐,带过他一次。但是时年梁孺还小,实在不喜赌坊嘈乱的环境,呆了不久便走了,至此再无去过。也因此一直被梁斌,梁冀觉得和这个三弟玩不到一处去。    梁孺不做声,再细看了几把,看出些门道,猜他们是在骰筛落桌的一瞬间,在骰子上做了手脚。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又是一回合。    梁孺轻语:“大。”    旁侧一个灰衣男子狐疑地看了眼梁孺,略微犹豫,将赌票放在’大’字边。    “开。”    赌手开骰,六点,大。    再一回合。    ……    五六个回合后,梁孺次次猜中,冯二狗目瞪口呆,旁侧的灰衣男子早就赢了个翻倍,迫不及待地催促:“小弟,你说这会儿开什么?”    “小。”    灰衣男子想都没想,连本带利把刚才赢的赌票尽数压了上去,压罢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菩萨保佑,这次中了,我赵六就此翻身,从此洗手不赌。”    “开。”    “慢!”赌手正欲裂骰筛,梁孺一个大手压上去,按住筛盖。    赌手冷眼看了看梁孺:“小兄弟想要做什么?”    冯二狗暗暗扯了扯梁孺衣角,怕他胡来,他可是知道赌坊的人是惹不起的。    梁孺充耳不闻,手上纹丝不动,继续道:“这一把,可否让我来开?”    赌手脸色变了变,瞬间又调整过来:“当然不行,赌坊有赌坊的规矩。”    梁孺定睛看了赌手一会,突然松手。赌手只道梁孺生了怯意,梁孺松手后他就照常去揭筛。    骰筛离开赌桌的一瞬间,梁孺动如狡兔,立刻上前扣住赌手手腕。梁孺力大无穷,赌手手腕发出咯吱一声清脆响声,接着就是那赌手的一声痛吟。    赌桌边的赌客看客都谁也没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梁孺紧接着掰开赌手手掌,里面赫然两个一模一样的大骰子。    “抽老千!”    赌群里立刻有人呼出。一人呼万人喝,一时间赌坊的赌客都挤过来看热闹。还有人吆喝赌坊退赌银的,整个赌坊乱成一团。    赌手向旁使了个眼色,人群中立刻有个身影像坊间楼上而去。    冯二狗趁机喊道:“前日里我就是因为这种卑劣手段着了他们的道,欠了十两纹银。本自认了霉运,怨不得谁,今日正欲归钱,未想尽是他们动了手脚。快快将欠据拿出来,抹清了才好!”    赌群里几个欠了钱的赌徒立刻跟着起哄,都想趁机把先前的欠账一笔勾销。赌坊的局面一时不能控制,人声鼎沸,吵得梁孺耳朵根疼。    “谁说要抹清欠据的?”    嘈杂人声中忽然夹杂一声断喝,声音洪亮,震摄全场。方才带头嚷嚷的几个人全缩了头,怕被逮出来,没有一个人再敢出头。    只见赌坊二楼上下来两个人,带一群小厮。年纪大的中年岁数,满面凶相,年纪轻的,一脸匪气,一看都不是好角色。    “做手段骗老百姓的钱财,定该抹清了。”    满场安静,梁孺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赌坊间显得异常清亮。    冯二狗压低嗓子:“梁公子,这是赌坊周老大和他儿子周敬山,不好惹的。”    周敬山,这个名字梁孺耳熟。就是这个人和宋朝晖仇家里应外合,设了套子,害了宋父。梁孺生性刚正,今日眼见是赌坊耍千,本就愤愤不平,早就打定主意一管到底。此刻更是遇到害了宋父的人,梁孺更不可能不管。    周敬山围着梁孺前后转了个圈,从头到脚地打量他。梁孺眼高于顶,负手而立,气势逼人。    周老大和周敬山不说话,梁孺也不说话,旁侧之人更不敢说话,也无人敢走动。整个赌坊如同被人点了定身穴加哑穴。    没过一会,来了个小斯,恭恭敬敬地向周老大鞠了躬,然罢在他耳边语道:“周爷,查到了,是梁岗村梁清融家的三公子梁孺,没有什么势力背景,过往也没有任何赌迹。”    听完周老大嘴角微斜,心道了声有趣。一摆手,小斯又鞠一躬,小心告退。    众人对周老大父子毕恭毕敬的神态,一举一动梁孺都看在眼里,然而他心下无任何波澜,面色依旧沉如泰山。    周敬山斜着眼睛睨视梁孺道:“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梁孺挑眉:“你耳朵有疾?”    周敬山险些听恍惚了,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他一招手,身侧就多了个拘谨待命的小厮:“周小爷。”    “这厮方才说什么?”    “回小爷,他说小爷是否耳朵有疾。”    “你……”周敬山一巴掌赏下去:“去去去,滚。”喝退小厮,周敬山又指着梁孺:“你,再敢说一遍方才的话吗?”    梁孺忍不住笑了:“你是让我再说哪句?”    “混账,自然不是让你再说我耳朵有没有病的那句。”    “那说什么?”    “你就说……”周敬山察觉落入了梁孺的套子,呸了声骂道:“活腻了你。”周敬山一扬手,正向梁孺腹下击去。他嘴上正说这话,手上冷不防就出了攻势,动作迅如飞禽走兽,常人铁定避不开这一拳。然而却见梁孺脚步未移,只是身形略闪,巧妙地避过周敬山的掌风。    周敬山一拳下去,狠狠地砸中了梁孺身侧的赌桌桌角,立刻白了脸色。周敬山龇着牙,好半天僵在那里,动也不动,看着都疼。赌群里已经有人憋不住开始隐隐发笑。    周敬山气急败坏,拿出看家本领:“少说废话,跟我赌上三局!”    梁孺欣然接受。然而,三局过后又是三局,再三局过后,还是三局。三局三局又三局,周敬山抹下来三条河的冷汗,都没赢一局。    “操他……”周敬山骂起话来嘴皮都不利落了。    “再来!”周敬山喝道。    “下去吧,别再丢人了。”一旁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周老大终于开口。    “爹。”周敬山正输得眼红,不肯罢手。    “给我滚下来,再不下来我抽你屁/股。”    周敬山立刻捂住屁/股,挤眉弄眼,摆口型道:“这么多人在,什么屁/股屁/股的。”    周老大也摆口型:“小混蛋快滚下来,看爷爷我上场。”    爷俩自认为唱了场旁人不知的对角戏,手下小厮也都很配合地低头装看不见,唯独梁孺对面前发生的一幕叹为观止。    周老大粗着嗓子,指着梁孺:“江湖人做爽快事。老子就问你,敢不敢再赌三局,输了给我儿子□□。”    “赢了呢?”    “赢了,价钱筹码你随便开。”    好家伙,随便开银子。围客开始议论纷纷,抠门的周老大这次放血本了。    “没意思,我不要钱。”    周老大咽了口唾沫:“那你要什么?”    梁孺环视了整个赌坊,又瞅了瞅周老大,笑了笑:“赢了,你得做我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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