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姐妹二人慢悠悠说着话,淡粉色的帘布也渐渐偷着遮不住的日光透了进来,外面拉马的小厮乌柏殷勤的唤着碧巧,打了帘子请赵觅祯二人下车。 这便是到了临安皇城。 与赵觅祯去过的故宫有些相似,在西北地界为首的皇宫里,殿宇巍峨,宫阙重叠,一如眼便是大片大片的金色瓦尖。 到了宫殿的西侧门,便得由着太监和碧荷宫掌事宫女领着走进去,赵觅祯牵着赵觅欢紧紧跟在王妃的身后,身后跟着二夫人和三夫人的赵觅晴赵觅露恨的牙痒痒,却不敢在皇宫里失态。 王妃见赵觅祯近日真像是懂事了许多,还知道照顾着妹妹,心情自然大好,领着承阳王府一众女眷先去皇后宫中请了安,再回了碧荷宫。 原来后宫便是这样的,赵觅祯出了皇后宫殿,有些懊恼自己刚刚头实在埋的低了些,只依稀看到了帝后头顶上的金钗和玉珠,连模样都没有看清。 她想着这些琐碎,木讷的跟着走,直到王妃第二遍小声问了她一声,才回过了神,随众人一道向淑妃娘娘行礼。 淑妃娘娘年幼入宫,十一载光阴过去,也不过比现代的赵觅祯大几岁而已。 淑妃容貌酷似世子妃,也是盈盈笑脸,冰肌玉骨,但眉目之间的舒气与大方,显然柳氏是没有的。果然在宫为妃犹如踏进全国五百强,这份气质都十分吸引赵觅祯。听闻这位体己大方的淑妃娘娘入宫一年便怀上了龙裔,在一溜水灵灵的宫嫔里屹立至今,宠爱不衰,淑妃所出的皇三子赵誉乃今上的心头好,便更别提皇七女韶安公主赵菱和年仅四岁的皇十四子赵睿了。 碧荷宫较仁明殿便僻静了些,但胜在宫院门口一池旺盛的荷花,朝暾初起,院内的一众木兰和紫檀带着芬芳的香味,幽谧而高雅。 内殿里两架镶着螺细的冬梅大围屏呈到八形栩栩入眼,淑妃娘娘亲热的从那一簇簇梅花里走向承阳王妃,让宫女赐座,道谢贺寿的话热热闹闹的讲了好一阵儿,安安静静跟在王妃后面的赵觅祯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打算让自己显得太突兀。 说多错多,也是以防万一。 偏到淑妃娘娘没留这个机会,扭头便笑盈盈地看向赵觅祯道:“今儿可是怪诞,我们祯儿倒是文静了不少,往常都是她闹哄哄,这一乖巧起来本宫还有些不习惯了。” 王妃也笑道:“可不是。前些日子在家受了些寒气,规规矩矩在她那荷香院待了些日子,居然也磨乖巧了性子,连世子都在我跟前夸过呢。” 淑妃娘娘有些惊讶,原世子爷对这个万般娇宠的嫡女有些不喜的,她虽在宫中却也是知晓,如今王妃这话里,少不得点明了赵觅祯与柳氏关系缓和的意思,虽不知真假,倒也让她欣慰不已。 淑妃娘娘身旁立着的一位烫金色对襟绣装妇人掩嘴笑道:“那可不得了,怕是这样的喜讯传回忠伯侯府也是能让老太太欢喜的。” 柳氏嫁入承阳王府,淑妃娘娘也入宫为妃后,柳家自然也水涨船高,原柳家忠伯候府只是在蓉城的闲散侯府,也因着柳氏与淑妃娘娘的关系留在了京城,柳父也晋了官位,这赵觅祯也是知道的。 淑妃娘娘那盈盈如水八面珑玲的笑脸立马就冷了下去,赵觅祯不知所以却敏感的发现,这妇人说了话之后连王妃一众都没有接茬,倒是不嫌事大的三夫人笑道:“二太太这又是哪里话呢,说的我们家姑娘平日里多不孝似的。” 王妃冷冷一眼看过去,立马叫幸灾乐祸的三夫人噤了声。而赵觅祯依旧不明所以。 这妇人谁啊?应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淑妃娘娘和王妃皆是一脸不虞,却也只是轻描淡写揭过了话题不提,倒显得这妇人身份多贵重一般。 看这一身闪闪的一品诰命服,说不得就是柳家哪一位牌面上的人物呢。 赵觅祯在心里暗暗嘲讽,面上却不露声色笑容灿烂地朝淑妃娘娘道:“这日进宫来竟未见到睿哥儿菱姐儿还有十四弟,想必又是皇上给叫走了,连今日都不得闲呢。” 她自知这层复杂的妯娌亲疏关系,这样的言语想必也应是常有,便是说了这番话也忍不住暗暗喘了口气。 提及淑妃的宝贝儿女们,笑容自然又回到了脸上,“自是被皇上叫走了,走前韶安还惦记着你呢,说让你得多留一些等着她回来。今日外使入京,你睿哥自是不得闲,那两个小的也去凑了热闹,晚些便能见到了。” 赵觅祯眉心跳了跳,骗谁呢?她院子里的丫鬟们从来不会提起这几位皇兄皇姐,绕是她说起一回都是心惊胆战,生怕赵觅祯又恼怒了一般。 淑妃娘娘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也不惹人嫌,明明知晓自家女儿有多看不上这位表妹,话语间也依然亲密无间好姐妹的模样。 王妃自然也是知晓的,便笑道:“今日娘娘寿诞,哪有儿女不在身边的,我们这些老人长留宫中也是叨扰,祯姐儿自然也是要回去向她娘回禀的,娘娘在宫中安好了自然一切都好,再等上些日子世子妃就能携祯姐儿一同入宫陪伴娘娘了。” 淑妃娘娘点了点头,笑着应了。承阳王府的夫人小姐们也便跟着出了宫门。 赵觅祯虽满腹疑惑,但却不敢言语,只得规矩的等回了荷香院,再似不经意地对碧巧叹了口气:“我也是很久没去过忠伯侯府了,前些日子病了许久,竟到今日也忘了请安。” 碧巧愣了下,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呐呐道:“姑娘自然是有孝心的,老祖宗自然也是挂念着姑娘的。” 她说完这一句,就断掉了话语,不似平日温温柔柔的样子。 赵觅祯越发困惑,却还不敢表露出模样,只得点了点头:“也是,等过上了日子,我也得回外祖父家看看。你今儿个是没能进去,我瞧着外祖父家也是去了人,却觉着有些面生,竟差些出了丑。” 碧巧不做他想,顺口道:“那应是柳二夫人了,姑娘往日……见得少,自然觉得面生,今日是淑妃娘娘生辰,按例淑妃娘娘的主母也是该入宫的。原柳大太太也要入宫的,只因柳家大爷去了山东,大太太跟着去了。” 赵觅祯细细品完这番话,面上不露声色点了点头,心底确实惊讶不已,她便道:“是我懈怠了,好些日子没回外祖父家,原是二婶娘。” 碧巧接过一小丫鬟手里的玉枕,扶着赵觅祯的腰轻轻垫进去,笑道:“柳二太太嫁过来之后一直随柳家二爷在蓉城,这怎能怪姑娘呢,倒是淑妃娘娘诞下十四皇子时见过一次,却也是几年前了,面生了也是自然。” 原是这样。 赵觅祯终于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套了出来,满意般笑了笑,这才以自己倦怠了为由让碧巧等一众丫鬟出了屋子。 果然,那个在宫里耀武扬威穿着一品诰命服的命妇是自家人。赵觅祯还记得那妇人轻蔑的神态,似乎连她小姨母也不放在眼里,碧巧的话说的很直白了,这位柳二夫人乃柳二爷的继室,怪不得连带看她都不顺眼呢。 只是怪诞的是,这样嚣张的妇人,为何她小姨母都忍得下,连祖母也没有搭话,想必里面还有些故事了。 赵觅祯想着想着,竟也真的困倦了,歪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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