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

夏日的天亮得早，此刻夜深深，偏偏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曦光微现。　　　　步沅芷清醒了过来，想起之前交代给江船夜雨的工作，颔首道，“给我更衣吧。”　　　　换了衣衫之后，步沅芷出去见了江船夜雨，看见他们的手里扣押着一个老嬷嬷。老嬷嬷已经是五六十岁了，脸上的沟壑都是岁月烙下的痕迹。步沅芷看着她，确认过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步沅芷冷冷地打量着她，而后把视线移到了江船夜雨的身上，“你们谁来与我说说事情的具体经过？”　　　　江船是个木讷的男人，这种实情自然会推到夜雨的身上。夜雨笑眯眯地接过了这个活儿，“是因为的。荷桑与我们说小姐您的吩咐之后，我们便在庖房的屋顶上头寸步不离，紧紧地盯着里面的异动。就在不多久，我就看见这个老嬷嬷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庖房中。那模样真是想做贼一样，我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有问题……”　　　　“讲重点。”步沅芷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夜雨立刻止住了话头，讲起了重点来，“然后，我看见她往茶饼的材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我和江船就把她抓起来了。”　　　　江船把东西交给了步沅芷，“就是这个。”　　　　步沅芷颔首，目光冷似冰霜，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淡漠地盯着老嬷嬷，面无表情地道，“说吧，药是什么用的？你是谁的人？”　　　　老嬷嬷跪在了地上，“老奴……老奴……这药就是普通的蒙汗药罢了，老奴被猪油蒙了心智，求六小姐恕罪啊。”　　　　步沅芷蹲在身，孤居高临下地看着磕头的老嬷嬷，一手扣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告诉我，你是谁的人？”　　　　她说着，微微笑了起来。老嬷嬷看见步沅芷在笑，但是那笑容一点儿温度也没有，颇有些嗜血残忍的感觉。她惊悚地一哆嗦，只觉得这六小姐表面上看过去纯良无害，但是这笑容实在太可怖了一些。　　　　她听见自己颤抖着，几乎不成声一般道，“是……是八小姐……八小姐。”　　　　“步晨蝶？”步沅芷挑了挑眉，近乎温柔而微笑地注视着她。　　　　一边的荷桑已经抱怨了起来，“自打小姐回府之日，那八小姐就没有少说过小姐 。那日更是当面顶撞了小姐，没想到她的心思竟然这般龌龊。”　　　　扶桑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眼神出离愤怒。　　　　步沅芷扣着老嬷嬷的手愈发紧了几分，笑得也愈发温和了，让老嬷嬷的心狂跳不止。步沅芷看了她片刻，缓缓放下了手，回到了座位上，唇边的笑容漫不经心。　　　　天光渐明，太阳即将拨开云层出来了。正当老嬷嬷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听见步沅芷凉凉地道，“荷桑，你明日去查清这个老嬷嬷的身份。若是有儿女在府邸里面当差，便给我杖责二十撵出去，女儿也给我买到窑子里面。若是不在府邸里，也想办法让他们无业可做。”　　　　步沅芷说完便起身，负手看着窗外的紫薇花。窗外的花枝探了进来，粉色的小花儿衬得负手而立的少女几分娇媚。然而她说出来的话却让老嬷嬷觉得无比心惊。老嬷嬷怔怔地看着她，“六小姐这是为何？奴婢自己做的事情，儿女都不知道。”　　　　步沅芷看都不看她一眼，“因为你没有说实话。若你说了实话，我便不会去怪罪你的儿女，顶多降责与你罢了。”　　　　她看着老嬷嬷，见老嬷嬷有片刻的失神，忍不住笑了笑。正准备回卧室的时候，就见老嬷嬷抱紧了自己的腿，哭着道，“是七小姐，七小姐让奴婢这样做的。里面的药也不是蒙汗药，是一种……会致使人腹痛甚至失禁的药物。”　　　　“失禁？”步沅芷的笑意了然无存，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而后又问老嬷嬷，“为什么你会为龄乐所用？她手里还有哪些人？”　　　　老嬷嬷渐渐松开了抱着步沅芷大腿的手，叩首在地，“因为……因为……”　　　　她因为了半天，没有说出话了。步沅芷耐心地道，“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是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死的很惨。”　　　　终究，老嬷嬷咬了妖牙，还是说了出来，“奴婢的儿子和……万姨娘私通……不知道为什么给七小姐知道了。七小姐拿此事威胁奴婢，让奴婢给她做事。但是，奴婢也不知她手里还有哪些人。”　　　　步沅芷微微一怔，“万姨娘？那个被冷落了很久的女人吗？真是胆大。”不过，她在想，这么隐秘的事情，凭借步龄乐的手段，她如何能够得知。而且，若是她通过这件事情威胁了老嬷嬷，那么万姨娘那边只怕也是步龄乐的人了。　　　　看来步龄乐最近的手段渐长，还敢三番四次地惹怒她。　　　　步沅芷想着，冷笑了起来。恰好天边的太阳终于拨开了云层，光芒万丈。朝霞染红了半边天空，颜色绚烂多彩。她听见荷桑问她道，“小姐，要怎么处置？”　　　　“他的儿子杖责二十，撵出去。其他亲人也不必在府邸里当差了。至于她，自然也撵出去吧。”看着老嬷嬷悲哀绝望的表情，她淡淡地道：“你的儿子行为不检，你自己也做错了什么，罚你是应当的。你且听好了，我没有把你女儿卖进窑子里已经是恩赐了。不过，在你走之前，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她转头看，不再去看老嬷嬷一眼，淡淡地吩咐扶桑，“你和乳娘说一下这个事情，给我看好了老嬷嬷，之后的事情我回来处理。另外，万姨娘也给我看好，今天之内不要让她和任何人接近。”　　　　步沅芷说完，便让江船夜雨带着老嬷嬷下去了，着手准备进宫的事宜，“回来再收拾步龄乐。”　　　　这么久没有进宫，皇宫依旧森严。宫宇森森，亭台楼阁没有江南水乡的温柔，只有无尽的威严。步沅芷由引路的太监引着，穿过了御花园的小道，来到了敬贵妃的宫殿。　　　　敬贵妃是宠妃，那宫殿自然是华美至极的。红漆抱柱四根，上面绘着龙凤呈祥的锦绣图案。地上铺薄薄的地毯，被人时时打扫着。地毯延伸到了主座前。许多穿着罗裙的婢女们来去穿梭。敬贵妃坐在那主座上，看见她来，微笑地道，“步六小姐来了？果然是标致的可人儿啊。本宫一看就十分喜欢。”　　　　步沅芷端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臣女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敬贵妃起身，亲自将她扶了起来，“连慕那日便和本宫说步家的六小姐温柔乖巧，十分可爱。”她拉着步沅芷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步六小姐觉得连慕如何？”　　　　步沅芷看着面前保养得宜、皮肤紧致、只抹淡妆的女人，想起那日见到的燕王席连慕，心里大抵明白了敬贵妃的想法。　　　　没想到敬贵妃这样开门见山。　　　　她垂下了眸子，淡淡地道，“家父寿诞，男眷和女眷分在两处，燕王殿下离得远，臣女也并未去看，因此不知燕王殿下如何。但坊间素来传闻燕王殿下丰神俊朗，想来是极好的。”　　　　敬贵妃的的笑容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