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世宜这两日里挑灯夜绣,终于在薛大人寿宴前一日下午将帕子绣好。    她左右打量自个儿绣的这第一条帕子,觉得甚好,哪哪都好,配色也好看,构图也好看,针法也尚可。    谢鹰鹰与绣娘几人更是将她夸到天上去了。    谢世宜只觉着自个儿从没有这么期待明日快些来,好叫她能早些见到豫亲王。    “小姐,该去邬福院那边儿用晚膳了。”谢鹰鹰穿过屏风朝这头走来。    谢世宜小心翼翼地将帕子叠好收起来:“ 知晓了,鹰鹰,你去替我寻个好些的木盒子来。”    “小姐,您怎么又给忘了,奴婢现下不叫鹰鹰了。” 谢鹰鹰嗔怪道。    她自做成了差事后便执意要改名,自个儿起名叫谢樊樊。    谢世宜还嘲笑她怕不是想吃食想疯了,要叫什么谢饭饭,弄得谢鹰鹰气得直跺脚。    “ 好,好,谢饭饭,去替你家小姐寻个盒子来罢。” 谢世宜无奈。    有了新名儿的谢樊樊跺着脚走去替她家小姐寻盒子。    谢世宜收拾妥当后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往邬福院那头去。    谢老爷与谢夫人皆在东厢房坐着喝茶。    谢世宜照旧向双亲请了安又凑过去撒会子娇,没多久便有下人来报也摆好晚膳,谢家三人高高兴兴地入座用膳。    饭后,谢世宜陪着父母坐在东厢房喝茶消食,谢老爷问她:“幺幺,为父听你娘说,明日你要同我们一道去薛府为薛大人贺寿。”     “幺幺在家里闷坏了,我带她出去转转也好。” 谢夫人本就担心谢老爷不愿女儿去那人多手杂的地方,才拖到临去的前一晚告诉他。    这会子听他问起女儿,自是帮着说话。    “ 是啊,父亲,女儿在家里待了这么些日子,再不出去可要闷坏了。” 谢世宜揪着帕子委屈巴巴地道。    “ 为父又没不让你去,你若执意要去也不是不可,但必要寸步不离你母亲。    薛大人乃朝廷重臣,明日为他贺寿的人家多,幺幺你可千万不要随意走动。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届时连为父都不能为你做主。”    “ 女儿知晓! 女儿也是十六的人儿了,这点子道理还是懂的。明日里女儿必定听娘亲的话,哪儿也不乱走。”    谢家老爷心知自个儿女儿实不是那种文静娴雅的闺秀。他同夫人一样都有些不甚放心,唯恐女儿一个不慎,得罪了哪位权贵。    谢家夫妇留下女儿好生叮嘱一番,及至戌时才放了人回房安歇。    谢世宜一日好梦,第二日睡足了醒来谢鹰鹰几人早已在一旁等候。衣物首饰与热水帕子等俱都备好,不一会子便将谢世宜收拾妥当。    谢夫人还特派了自个儿身边专门梳妆的丫鬟秀儿来替女儿打扮。    秀儿用细毛刷自菊瓣纹瓜棱形黛盒中沾了铅粉铺在谢世宜脸上,只薄薄的一层,那肌肤便显得更加水嫩白皙。    后又用指尖沾了点青金石打磨出来的细粉替她描了羽玉眉,将嘴唇用丹红色的口脂涂成点绛唇式样,最后在两颊边扫些同色的胭脂。    这妆容清丽自然,丝毫不掩谢世宜原本的好颜色。    镜中人儿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真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谢世宜自个儿也有些出乎意料。    上回她这般盛装打扮还是及笄之时,那会子还有些稚气,虽是化了颜色却仍露出些孩童神情。    没料想一年过去竟有如此变化。    几个丫鬟婆子见自家小姐这般明艳动人亦是夸赞不已:“这京城里头好看的小姐也多,但今日咱们谢家小姐怕是称得上数一数二了罢。”    谢飞飞也高兴道:“小姐往日里不爱打扮,道夏日里这铅粉黏在脸上不甚舒服。奴婢们来府半年,竟直至今日才发觉小姐艳色呢!”    谢鹰鹰附和:“叫夫人瞧见小姐这般模样必是要高兴不已。”    谢世宜听她们这般夸赞自个儿也难得有些羞涩。从前年岁小,不甚在意容貌。    今日里倒是很想叫自个儿再好看些,好叫豫亲王能多喜欢她几分。原来女为悦己者容这话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谢世宜着烟罗紫蜀锦八福锣裙,梳着单螺发髻,头上只别着一支简单地牡丹花金钗,这副打扮既不小家子气也不显得张扬。    众人都收拾好后简单地在椒香阁一层正厅用过早膳,便早早的至邬福院与谢夫人会合,好一道乘了马车去薛府。    路上谢夫人一直拉着谢世宜的手将她左右细看,脸上的微笑挂在脸上未曾下去。    “我家幺幺长大了,是何时长成这般可人儿模样的?日日伴在为娘身边,为娘竟未曾察觉。”    谢夫人感慨:“为娘老了,女儿大了要嫁人家离开娘亲了。”谢夫人叹息。    谢世宜前几日里还说着不愿嫁人的话哄着她娘开心,今日不知怎么的却突然想起自个儿若是嫁与了豫亲王又不知是什么光景。    她垂头不语,只握紧了母亲的手怔怔地想着心事。    谢夫人见她如此心下更是五味陈杂,暗自叹息女儿终是长大,也有了小女儿家的心思。    谢府的四辆马车半个时辰后便行至薛府大门前。    这会子虽还未到巳时,然薛府便已开门迎客,门前也挤满了马车轿辇,熙熙攘攘,真真是门庭若市。    谢府的马车行至薛府偏门前的小巷时就不得已停了下来,等候着前车挪动。    车外人声沸腾,薛府的下人们皆出了府忙着安置马车与客人。    男人们还在宫里头当差要晚些才能来赴晚宴,这时的午宴只是由薛夫人先张罗着招待女眷而已。    然仅是女眷就已如此热闹,薛家一门鼎盛繁华可见一斑。    “这位小哥好,敢问里头可是九门提督谢守昌大人府上女眷?”马车外传来一妇人的问话声。    只听谢家随从回那人道:“嬷嬷好,里头坐着的正是我们谢家的夫人与小姐。”    “如此,我乃是薛家夫人手下的管事嬷嬷。    今日鄙府来客繁多,恐有招待不周,我家夫人令我好生招待各位。    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众位多多包涵。”    那婆子招来几个丫鬟奉上几碟子茶水点心,又稍稍提高声音朝车内道:“谢家主子安好。    婆子是薛府夫人薛刘氏手下的管事嬷嬷,现奉夫人之令特送来几碟子点心。    还请夫人小姐莫要嫌弃东西粗糙,今日来客众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夫人小姐见谅。”    “薛家夫人周全客气,薛嬷嬷且去忙。我与小女坐这略等一会子也没甚大碍。”谢夫人朝外回应。    “多谢夫人体谅,夫人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向外头站着的丫鬟们吩咐。    婆子斗胆代我家夫人道句歉意。这前头不久便能通畅,夫人小姐且稍候片刻。”    “无妨,薛嬷嬷不必如此客气。”    薛嬷嬷在车外行了礼道声奴才告退,留下一个丫鬟伺候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又,至后头马车那儿去招待。    谢家的婆子接过那丫鬟手中的托盘,将茶水点心端进马车。    茶水是上好的铁观音,点心有一碟马蹄糕,一品藕粉桂花糖糕并杏仁鲜奶酥酪。    马蹄糕晶莹剔透,软糯而又弹牙,藕粉桂花糖糕香甜清爽,缀着桂花卤。    杏仁鲜奶酥酪做成小巧的玫瑰花瓣形态,上头撒一层杏仁薄片,既有奶香味儿又酥脆爽口。    点心俱精致可口,谢夫人叹道:“真是家大业大啊!”    谢世宜与母略吃了几口点心,聊了会子天,等了才不过大半盏茶的时辰,马车便到了薛府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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