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感叹道:“这可就尴尬了。” 杨之焕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他俩也没发生什么正面冲突,只有些风言风语。然后又过了几个月,周良一直没夺回第一名,最后不知道哪天,悄无声息就消失了。” 苏青点头,“也算及时止损了。” 杨之焕又道:“要说他也可怜,你既然见过周良,就该知道他年纪有些大了,跟林子期本来不该属于一届。但他家那几年连着有丧事,他是耽误了一年又一年。跟他同期的那些学子,成绩好的,已经考走了,成绩不好的,也休学不再读书了。只剩他一个,难免有些尴尬。” 苏青道:“有得必有失吧,他厚积薄发,后来才能一跃成为第一名。” 杨之焕耸了耸肩,“也因此有人说,他本身没什么天赋,不过是占着年头长了,才把人比下去。林子期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天才一出现,周良不就原形毕露了吗?” 苏青难得站在周良这一边,“就算林子期出现,这些说闲话的,不依旧是周良的手下败将吗?” 杨之焕道:“你颠倒一下因果,就知道了。就因为他们一直是周良手下败家,才会说这个闲话。要是他们个个都像林子期一样,随随便便就能考第一名,也就不至于天天含酸带讽,挖苦人了。” 秦烟冷声道:“这种人还少吗?怪他们有用吗?要我说,这苦头就是他周良自找的。” 秦烟放下茶杯,继续道:“他好好在东明书院读他的书,就算林子期横空出世,隔着书院呢,日常考试各家算各家的,能怎么比?也就年底全县联合考一次试,被比下去一次就罢了,人又能丢到哪去?他非要背叛自家书院,改投死敌,自己把脸送上去让人家打,又能怪谁?” 杨之焕很不拿自己当外人,自己取葡萄吃,“也是哦。” 秦烟又道:“食得咸鱼抵得渴,他当初选择背叛师门,就该想到代价。天下英才那么多,没谁是永远不败的。他但凡是个聪明人,有点自知之明,就该预料到落败这一天早晚会来。世人从来逢高踩低,他既然敢把自己置于不义之地,就该想到当他被打败,遇到的责难只会更刻薄、更不堪。” 虽然秦烟现在的状态,有点偶像崩塌后,心灰意冷,逮谁怼谁的意思,不过这话也有些道理。 别人说风凉话,嘲笑讽刺,固然是他们人品卑劣,值得唾弃。但你自己都不顾惜自己,让自己陷入不义难堪的境地,还给了别人可以攻击的借口,不是更对不起自己吗? 苏青一边剥了颗葡萄,一边摇头,“话虽如此,但自知之明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道理谁都懂,可事儿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有几个人能保持清醒,不被虚荣胜利裹挟着,冲昏头脑呢?” 秦烟哼了一声,“总之他就是活该。” 苏青失笑,转念又道:“事情到了这种境地,周良竟然还能让东明书院再接纳他,也是了得。” 秦烟也不纠缠,沉吟道:“可能是他家出了力。这事按说也值得一些谈资了,竟然没流传开来,只有杨之焕这种亲见者知道……他家为了摆平这件事,一定出了不小力气。” 苏青道:“不管怎样,这梁子两人是结下了。” 秦烟纠正,“更可能是周良单方面结下梁子,林子期那性子,恐怕都不知道周良是谁。” 苏青停下剥葡萄的手,没忍住笑了,“周良就算原来只有一二分不甘,被林子期这么一无视,也得气到七窍生烟了。更何况他本就心胸狭窄,恐怕更要把林子期恨到骨子里。” 秦烟道:“可不是?这种人还是离远一点好,免得哪天不小心,扫到飓风尾。” 苏青吃掉最后一颗葡萄,起身去洗手,“我也这么想,看来我不去县学,竟也一举两得了。” 接下来,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容她们再为府试重点复习,因为很快她们就要参加府试了。 到县衙开证明材料,办路引,打听路线,寻访可靠的商队。等到了府城还有一系列事,落脚住宿是第一步,然后办准考证,这个程序跟之前县试差不多,倒是能省点心。 府试的场次、保结跟县试差不多,只保人要多一名。除去孟老夫子,苏青另找了一位县学的老先生,因为上过两次课,也算混个脸熟。这个倒不麻烦,谢礼钱给到位就行了。 因为绍州府那边还有很多程序要走,再加上毕竟异地离乡,虽然没京城那么远,但坐马车也得三四天了。万一有个水土不服,尽早去还能适应一下。所以距离府试还有半个月,苏青就准备上路了。 苏青是和秦烟结伴,跟着一个商队。这商队是可靠人,常在这条商路上走。每年都会捎带一些学生去绍州府考试,从来平安无事,也算有些口碑。除了有点贵,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苏青现在不缺钱了。 诚如王氏当初所言,商人资助考生赶考,是常有之事。而且这种事,从来都是广撒网,能捞上一条就不算赔本。人家也是做惯了的,不是说你没考中,就要把钱收回,那就成笑话了。 不过你落榜一次两次,可能还有人捐助,要是十次八次,基本就无人问津了。 苏青挑了两家口碑好的,资助考生多年,没发生什么龌龊的,接受了资助。 资助也分几个档次,譬如参加府试的,五十两封顶,参加院试的,一百两封顶。当通过院试,考上秀才那就一跃成另一个档次了。这个时候,就不能说是资助,而是互惠互利了。 考上秀才,就是有功名了,可以享受很多特权。 譬如免除徭役,见知县不用下跪,知县不可随意对其用刑,有公事可面禀知县等。而最实惠的一点是,秀才名下的土地是免税的。很多人为了逃税,会托关系把田地挂在秀才名下。 挂名当然不能白挂,少不了好处费。 这时候,就是别人求着给你送钱了。 虽然骂人有个词叫“穷秀才”,但这个“穷”是相对而言的。比起举人进士,甚至进入官场,为官作宰的,或者原本就家资甚巨的,秀才当然穷,但比起平常百姓,秀才绝对可以碾压了。 这些对于现在的苏青而言,还有点远。 总之,苏青现在接受的是最低一档次的资助,已经足够她赶考的开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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