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躲在树林中偷偷笑着，好听着襄铃说了他一番坏话出来吓她一番，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总是在桃夭面前说他坏话。 可没想到却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桃夭姐姐，他不是屠苏哥哥....“ 他很疑惑，压住心中的不安和下意识就想要逃离的步伐，静下心继续听下去。 “就算张小凡不是屠苏也没关系，只要结魄灯找到，让他有了屠苏的记忆，那屠苏的灵魂便会复苏，他不想变成屠苏也不行。” “你的意思，那张小凡只是屠苏复苏的一个灵魂躯体，你要借着他的身体让屠苏哥哥活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当初大可直接将屠苏聚灵，又何必那么复杂要用一个凡人女子的身体让他投胎一个婴儿重新来过，又何必教他法力，浪费我七年的时间？” “我还以为...桃夭姐姐对那张小凡动了真情，我看你对他和当年对屠苏哥哥一样....原来，是要让他在关键时刻，成为屠苏哥哥复活的容器，替身？” 短短的几句话，很快几瞬间内就过去了，快的让人根本没有思考的空间，只能强撑的听下去，一把把锐利的刀狠狠划过胸膛，让他去接受，去明白。 张小凡握紧拳头，关节处都已泛白，下唇早已被自己无意识咬的惨不忍睹。 这真的是...地狱啊！ 之前有多么的喜悦开心，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桃夭愿意嫁给他了，但这一刻整个人就像是跌倒谷底一样，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想是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又或者是那边的两个人其实是魔教假扮的。他找了千万个理由借口，轻易就可以打破的理由，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借口。 怀着某种自己也不知道的复杂心情，他拖着已经冷到极点的身体，一步一步来到了悦来客栈。 门口，他清晰的听到里面人的对话，清晰的不容他半点质疑。 里面女子的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午夜梦回伴随着他一大半的人生。 张小凡按住心中的疼痛，听着，过往柔和温暖的声音从未向这一刻这么冷淡，这么折磨人。 嫉妒吗？愤怒吗？ 当然有，但更多的是恐慌，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百里屠苏，不在乎桃夭到底为了什么接近他。 他只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没有！女子根本从未爱过他！张小凡看着桃夭干净纯粹的眼睛，清楚的明白到这个道理，他嘲讽的想勾起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连动都动不了一下，整个人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活力，疲惫不堪。 想和对方永远在一起，这注定了是他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他深爱的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那一刻，噬魂珠发出嗜血的光芒，他真的！想要亲手杀了她！ 可最后，面对女子带着惋惜和夹杂一些复杂的眼睛，他下不了手。 青云门，因为他在流波山使用了大梵般若，以及魔教至邪法宝噬血珠，所以要受到正道的审问。 张小凡无所谓，反正桃夭离开他了，那他活不活下去也无所谓了。从始至终，他修仙，只不过是为了报仇和能够永远留在桃夭身边。 张小凡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痛苦了，却没有想过原来他一直以为除了桃夭第二个对他好的恩师普智居然就是草庙村灭村的真凶。 呵！正派，正义，亲人，友人，爱人....张小凡的眼睛慢慢染红，他想要杀人，杀光所有的人。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曾有人是真的关心他，所有人都一样，都像桃夭一样，会离开他！ 既然如此，还要这个世界做什么？！ 张小凡被噬魂影响，完全丧失理智！ 面对滔天戾气的诛仙剑，他一边嘶喊着发泄自己的不甘悲愤，但内心其实很开心，甚至轻松解脱，因为，他终于可以死了。 失去了桃夭，就连灭村之仇也报不了了，一瞬间人生昏暗，他还有什么好活着的？ 不过，她大概会很失望吧，毕竟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在他身上，结果，他要带着百里屠苏的魂魄一起死。 张小凡脸带上微笑，恍惚中，是那少女白色的衣裙，清丽动人，对他温柔的笑着。 可下一刻，面前居然就真的出现了那白色的身影。 张小凡瞳孔猛的收缩，看着女子面带笑容，眼里满含决绝。 心中不好的预感涌起，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他疯了一般扑向女子，却被猛地弹开。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 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三生七世，永堕阎罗。 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猩红的双眼中流出了红色的泪，淌过他的脸颊，抱着女子毫无气息的身子，张小凡死死握紧手臂，似乎想要将对方揉进骨子里。 不是不爱他吗？那为什么要为他挡诛仙剑？ 为什么要为他而死？ 曾经，在离开桃夭后，张小凡以为这世界上最绝望不过如此，但直到这一秒他才明白，原来，最怕的不是不爱，而是再也不见。 只有对方还活着，管他什么百里屠苏，她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去！只有她还跟他一起就好了，他再也不会闹她，气她了。 只要，她还在.... .... 他一睡就睡了七天七夜，醒来后却是万念俱灰。 听碧瑶说他便是昏迷着也不肯松开抱着怀中女子的手，张小凡看着怀里没有半点气息，面色惨白的女子，眼神了无生气，整个人就像是随着桃夭的死一样带走了所有生气。 这样的他就是碧瑶也有几分不忍，她说要不就加入他们鬼王宗吧，说不定将来可以找到让桃夭复活的方法。 张小凡眼神微动，他垂头看向怀中女子。 因为碧瑶的这一句话，他虽生不如死，却又不能不生。 那十年是怎么过的，他自己也不清楚了，只知道每天都像是度日如年，只有到了放着桃夭身体的冰室，他才会有几分活力。 他始终不愿意承认，那是具‘尸.体’。 这些年，鬼厉时常会做梦, 梦里有着桃夭,他们会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看夕阳....梦里的她很喜欢他.... 每次醒来后，鬼厉都觉得非常怅然。 鬼厉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疯了，也许他的外表很正常，但他越是正常，人就越觉得可怕。因为他自己的房间不睡，每次一回到鬼王宗，就去冰室，连睡觉也睡在那里，没事就抱着一具‘尸.体’。 甚至有时，有些手下看见鬼厉一个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语气低柔，像是对着自己最爱的人，比起平日里死气沉沉的声音，实在是奇极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的习惯，他们反而希望鬼厉继续疯下去。 因为每次对空气说过话之后他脾气就会稍微好一点，对待众人也会稍微温柔一下。但是只要有一天他一直阴沉着脸，杀气重重，那就表示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和空气说过话或者没有做过梦了，那么众人就倒霉了。 鬼厉沉着脸，因为他已经好几天没梦见过女子了，哪怕可以看见她的身体，他却得不到任何满足。 只有杀人，也只有鲜血，才能按下他心中的焦躁暴戾。 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就像襄铃所说的一样，他是百里屠苏的容器，替身，因为桃夭想要百里屠苏复活而来到这个世界上，那桃夭离开后，也把他给带走了。 如果不是希望能再见到对方一面，鬼厉也早就跟着对方走了。 只是，这些年，他杀了很多人，恐怕要下地狱吧？ 他的女孩那么好，肯定是要上天堂，这样，他们也不可能再见面了。 “我不会喝孟婆汤的。”冰室里，鬼厉坐在冰床旁边，握住女子纤细的手，轻柔道，那温柔细腻的表情，让那些屈服于血公子残忍下的人看见不知要掉了多少大牙。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你醒过来的一天，但是，如果，我真的下了地狱，我绝对不要喝孟婆汤，我不要忘记你....” 很痛苦很痛苦，这十年来....除了绝望就只有空寂，从那天之后，他的人生仿佛就只剩下了了无生趣，但，他始终不愿忘记她。 “来世的话，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你，但是你放心就算真的见到了，我也不会喜欢她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人。”鬼厉握紧桃夭的手保证，就差指天起誓。 他看过百里屠苏的记忆，也知道桃夭对来生转世的不信任和排斥。 曾经，他最讨厌的就是作为百里屠苏的替身，连带着这份记忆也一并讨厌，但是现在他却无时无刻想要拼命的要记住这份记忆。 从记忆里多了解桃夭，他怕....他真的怕，等待的时间太长，他会把和桃夭一起的记忆给忘记，所以，就算是百里屠苏和她的过去，他也想好好记住，这样，也许，来世他也能记住她。 他对桃夭的执着也许就是桃夭对百里屠苏的执着吧，所以，鬼厉其实早就已经不恨她，也许在他心中，比起恨，更多的是怕吧。 再一次复活对方的时候，他一下子连呼吸都似停住了，心脏跳动的不停。 半晌，女子还是不曾睁眼，鬼厉沉下了心，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的希望，是多少次的失望，渐渐绝望，他却还是不愿放弃。 在他终于垂头想要自嘲的勾起嘴角时，清脆的铃声响起，鬼厉瞳孔猛地收缩，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终于在面前睁开眼睛的女子，不禁眼睛湿润。 二十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这么感谢上天，感谢那些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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